第二十九章 赤炼石现世 曲凤霞托女(1 / 2)

月夜长歌 轩辕一啸 11152 字 2022-04-11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北风吹割着木门,咣当作响。

沈巽与元幼南有着相似的成长经历,却慢慢地走向了不同的人生轨道,也许今日之后便要人鬼殊途了。

元幼南打破了沉静,接继道:“你定是好奇我为何会甘心加入星月教,受制于人呢?”

元幼南沉思片刻,突然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愤恨地道:“他们,抓了我爹爹。”

“你说元掌事被他们抓了,是何时的事?”

“我已快一年没有见到爹爹了,不过每逢节庆,他们会带给我爹爹亲笔写的书信,让我知道爹爹仍安好。”

沈巽道:“如果有送信之人,怎么会查不到踪迹?”

元幼南冷声道:“我元幼南也算心狠之人,但我取他人性命,必然也有些不得已的原由,但星月教却只是因怕送信之人被我追踪到巢穴,便每次派出的都是死士,送完信必然便毒发而死。别说追踪,连逼问的时间都没有。”

沈巽闻言心中一寒,二人一时都因星月教之阴狠而心中惴惴。

元幼南突然问道:“你是怎么猜到我与星月教有关的?”

沈巽看着元幼南道:“你们元合庄的商船上都有‘霸下’的标记,这也是我们查到有关星月教的线索之一。你可曾见过星月教其他人?”

元幼南轻轻摇了摇头道:“每次与爹爹书信同来的,便是任务,任务也是爹爹的笔迹,想来是爹爹被逼所写,完全无从查起。”

沈巽想起一事,问道:“我昨晚临走之前,你说有事求我,我本以为你是求我勿要将你之事牵连至元合庄,不要干涉元合庄接下来少掌事变动之事。”

元幼南含笑道:“你我二人确实心意相通。正是此意。”

沈巽道:“但,如若你被曲凤霞杀了,老掌事又被星月教所擒,岂不是一时没有了管事之人。”

元幼南道:“这些早在星月教的计划之中,你可曾记得你们查我们元合庄的大船,曾见到一位体态肥硕,一脸谄媚之人?”

沈巽疑道:“你是说诸葛日业?”

元幼南看了一眼沈巽道:“果然什么事也瞒不过无意坊的沈七爷。”随后正色道:“正是此人。如果说我唯一与星月教的人有所关联,便是此人。此人是两个月前来到元合庄的,随身也带了爹爹的书信,而且也是唯一送了信并没有死之人,不过此人无论武功还是狠辣都远胜于我。我既无法用计害他,更担心他们再因此人被害伤了爹爹,故而便一直忍耐。他来了之后,星月教倒是再没有传过信息过来,一应事情都是他临时安排与我,此前他让我设计引无意坊与赤炼门纠斗,我便想了办法劫了三姐送信之人。谁知此后,他变本加厉,定要让我引两派仇杀,我便只有与查容舍联合,迷昏了曲凤霞,再故意让崔晴儿看到与你面貌相似之人,引她误解。那日你在我们欲举事之时突然到访,倒是给我们吓了一跳。”

元幼南看向沈巽道:“那晚,你来赤炼门找曲凤霞,究竟是何事啊?我们在外等候了多时,此后还听到你二人打斗之声,但不久,曲凤霞又将你安然送出,不知何意?”

沈巽道:“那晚并非我去找她,而是她约了我前往。”

元幼南不解地道:“你是说曲凤霞约了你?难道她要与你买什么消息?”

沈巽道:“正是。崔晴儿此前在沁清坊被人掳走,三姐曾应我所求派人搜查,但最终崔晴儿返回赤炼门,却并非三姐之功,而是一位叫裘乐天的少年所为。”

“裘乐天?江湖上未曾听闻过此人名号啊?”

“确实如此。此人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更不知师承何人,来历为何。但此人却与崔晴儿共渡了数日,且……似乎对崔晴儿有情。故而,那日他虽送了崔晴儿回到赤炼门,但曲凤霞对其身份仍存疑惑,他派人找了我去,便是要买此人身份消息。裘乐天送了崔晴儿回赤炼门,便辞别离开了,不知所踪,故而我便与曲凤霞约定以半月为期,将消息奉上。”

元幼南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但你们二人为何会打斗起来?虽声音并不激烈,但当时也让我感到极为惊奇。”

沈巽一笑道:“并非打斗。这曲凤霞的好胜心极强,那个裘乐天既然身负绝学,又不知师承何人,曲凤霞自然会引他过上几招,以试试其家学来源。谁知曲凤霞与他过了二十余招,发现这裘乐天的招式竟然无门无派。更准确地说来,是裘乐天很少提前发招,只是善于于他人招式中寻得破绽,再挥剑攻之。但赤炼门剑法已经十余代宗主反复锤炼,破绽极少,极难攻克,故而这裘乐天便动了巧思,便是他每使一剑必然存一处极大的空门,习武之人打斗之时,若遇对方空门,那便如水至低谷一般,不自觉地便会击向此处。曲凤霞也是如此,但如此反倒是舍了赤炼门剑法的优势,而入了裘乐天的瓮中。曲凤霞从未见过这般打法,那日曲凤霞便是以裘乐天的打斗之法与我相博,以便我此后查访有些线索。”

元幼南道:“原来如此。”随后便沉默不语。

沈巽凝视着她道:“你此后意欲何为?”

元幼南道:“此后?怕是没有此后了。依曲凤霞的心性怕是今夜便会杀我为三位赤炼门尊使报仇。只是……爹爹尚未救出,他年纪又大了……着实让人挂心罢了。”

沈巽闻言道:“我会找到他。”

元幼南感激地看着沈巽,她知道沈巽向来说一不二,他既然说会找到爹爹,必然会集合无意坊势力完成此事。如果说这世上唯有一人能在星月教的藏匿下找到爹爹,便只有眼前的沈巽了。元幼南就势拜倒在地,扣头道:“幼南谢沈七爷大恩。”

沈巽站直身子,看了元幼南一眼,轻声道:“你唤我凤酉吧!”

元幼南身子一震,泪珠儿夺眶而出,柔声道:“多谢你,凤酉!”沈巽再无二话,又看了元幼南一眼,便转身离去。

赵溯与崔晴儿见沈巽从石屋走出,便迎上前去,问道:“她可说了?”

沈巽点点头,转而对崔晴儿道:“崔姑娘,不知赤炼门将如何处置元幼南。”

崔晴儿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沈巽道:“怕是今夜就要……”

沈巽闻言,沉默片刻,仰面向天,轻轻叹了口气道:“机关算计,却可曾算得自己也有输的一日。”

言罢,看向赵溯道:“走吧,范生,曲宗主不是准备了饭食,你与我一起去痛饮几杯。”

赵溯见沈巽形状,知他心中终有不舍,便也不再言及此事,笑道:“好,今日便借赤炼门的酒,畅我二人之意。”

二人相视一笑,相携而行。

崔晴儿回头看了一眼石室,便也随行而去。

饭食被安排在中厅,临泓城地处中原,菜系便以豫菜为主,讲究的是五味调和、质味适中,各种口味以相融、相和为度,绝不偏颇,正体现出其地处中原,四面八荒,不偏不依的大气之态。八道主菜四道配菜,采用扒、烧、炸、熘、爆、炒、炝等作法,别有特色。

赵溯与沈巽依次入席,曲凤霞也不相让,自坐了主位,相陪的便只有崔晴儿、夏潆溶。

石胜一向不喜见人,虽因查容舍之事提前出了关,但仍是闭门不出,只一心专研赤炼心法。

赵溯见众人已入座,便向曲凤霞抱拳道:“谢曲宗主盛情款待,我二人昨夜贸然闯入赤炼门,擅自插手赤炼门中事,扰乱了曲宗主清理门派的计划,还望曲宗主饶恕则个。”

曲凤霞听赵溯言语得体,暗意指自己是“有意”被他人制住,只为清理门户,顾及了自己的脸面,心中暗自叹服,开口道:“赵宗主也无须为我遮掩,我压根没想到查容舍这个逆徒会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迷晕我,自立宗主。好在这场闹剧在两位少侠相助下,有惊无险,否则真要是让他反了天去,我以后这张老脸也没处搁了。”

“曲宗主过谦了,且不说宗主必然吉人天相,不会容那查容舍得逞,便是此次除逆,功劳也不在我二人,倒是曲宗主教导有素,崔姑娘机智,夏姑娘英勇,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赵溯笑道。

曲凤霞微微颔首,道:“这个我却无须谦虚,晴儿虽自小体弱多病,一年倒有大半的时间只能闲在院里伺弄些花草,别人都以为是我护着她,其实不然,帮里大事小情,遇事不决,我常要问问她的意见,每次她总能切中要害,帮我理清思路。故而,她反倒是被我束缚住了,轻易也无缘出去。这次帮中突遇此大难,如若换作旁人,估计早就慌了手脚,但晴儿却能从乱局中找到症结所在,以弱胜强,比我强,比我强……”

言罢,一脸得意之色地看着崔晴儿,赵溯也随着曲宗主目光看向崔晴儿,含笑点头,面露赞赏之意,惹得崔晴儿一脸羞态,只把头压得更低了。

曲凤霞见状哈哈大笑,道:“我这女儿,便是这点太不像我,这有什么可害羞的?你做得好,便当得起他人的夸奖。”随后看了一眼夏潆溶道:“这潆溶丫头这次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平时看她跟个木头人差不多,只知道一味儿钻研剑术、点穴之功,还以为她怕以后也会跟石大哥、杨大哥那般,成了武痴,如今看来,这丫头虽看起来万事不经心,但却是个心中有数的人,此次查容舍起事,幸得她一意维护宗门声誉,昨夜便真是我赤炼门众子均被射杀,也没有坠了我宗门名声。”

夏潆溶淡淡一笑道:“谢宗主夸奖,我们赤炼门下众师兄弟,除了那些早被查容舍收买的,其他人等均视死如归,无愧宗主教诲,尚对得起‘赤炼门下子’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