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六十一甲子 当敬地与天(2 / 2)

月夜长歌 轩辕一啸 18102 字 2022-04-11

单驹羊道:“那女子身份特殊,我不方便告知于你。但她知你为悬意门下弟子,此次必然来参加‘品剑会’,故而特命单某前来,转告你一句话。”

赵溯闻言,不明所以,便问道:“不知什么话?”

单驹羊正色道:“从今日起,江湖寄居客任君差遣,以赵少侠马首是瞻。”

此言一出,全场众人均愕然。“江湖寄居客”连朝廷任命尚且不顾,处身于武林之中,却又处事于江湖之外,是各门各派都欲拉拢的江湖独特势力,而今其首领之人单驹羊竟然甘愿让出其位,听命于赵溯,那岂不意味着此后悬意门便可以号令其众,大大加增了悬意门的江湖地位。

贺一章一捋胡须,喝喝一笑道:“没想到单大侠竟如此看重我们悬意门,此后两帮合为一帮,正可为江湖主持正义,惩恶扬善。”

单驹羊听贺一章所言,冷笑一声道:“贺掌门想是误会了,寄居客们只认赵少侠一人,却非悬意门何人都可以差遣的。”

贺一章闻言,脸色一变,没想到此人如此无礼,竟在众人目前揶揄于他。但单驹羊也确实未说过要忠于悬意门之言,竟真是自己臆断了,不禁恼羞成怒,一拂衣袖道:“溯儿,单大侠所言,你可听见了,不知你何意啊?”

赵溯听单驹羊如此言语,已料师父必然恼怒,听师父问话,便对单驹羊道:“单大侠,赵某当日只是凑巧路过,无需那女子报恩于我,单大侠所辖寄居客均为江湖异士,一向特立独行,赵某自识无率众之才,单大侠更无需禅让。”

单驹羊向赵溯抱拳道:“单某知赵少侠所虑,故而今日只是表明态度,却不强求于你,我们今日便暂且离去,但无论何日,只要赵少侠相招,必应招而来。”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道:“此乃江湖寄居客首领令牌,今日便交予赵少侠,万望赵少侠莫要再辞。”说完,竟不等赵溯回答,将令牌塞到赵溯手中,便下台而去。

赵溯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见师父脸色阴晴不定,知师父已经因此事心生芥蒂,但当此之时,也只能收了令牌,从台下下来,垂手站于贺一章之侧。

从单驹羊与赵溯交谈,台下武林人士便开始议论纷纷。

有的说,这赵溯确实品性极佳,在江湖素有盛名,如今看来果然了得。

也有人说,贺一章已经老迈,明年便要到“耳顺”之年了,不如早些让位,估计这悬意门在赵溯的带领下,还会更有发展。

……

众人议论之声,声声入耳,如今回想起来,犹在耳边一般。

贺一章想到此处,不禁冷哼一声,对陈敬风道:“此事休要再提。”

陈敬风见师父沉思了片刻,终是不愿接纳赵溯回归师门,心内失望以极,默默地伺奉师父更衣,不敢再言。

尤之逊天未亮便已起来,开始着手准备师父大寿接待宾客事宜。此时正与三师弟顾太宜一起在门口迎接。

苦石派宗主林茂海已率子弟一早赶到,尤之逊见其所率帮众众多,知他向来喜欢排场,便亲自上前迎接。林茂海见是尤之逊相迎,也甚为满意,便道:“之逊,你师父呢?寿星怎么不早早出来?也让我们跟着沾沾喜气?”

尤之逊抱拳道:“林宗主亲率弟子来为师父祝寿,让悬意门蓬荜生辉。师父老人家在内室更衣,这会儿应该也便要出来会客了。还请林宗主随在下到前厅休息片刻,悬意门后山种得‘紫龙卧雪’今年盛放,烹的菊花茶极香,还请品鉴一二。”

林茂海听尤之逊应答得体,心中暗思,这贺一章果然**了一众好徒弟,本以为赵溯被逐出师门,对悬意门有损,如今看来,其门下‘悬意八子’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想打压悬意门还要再待时机。便大笑道:“哈哈,如此便客随主便,全听之逊小侄安排。”

尤之逊微笑相应,将林茂海一众人等迎至内厅,安排在左侧尊位坐下。随行之人,子侄之辈及几位得意门徒便安排在林茂海后排落坐,其余人等引领至前院临时安置的棚内入座。

林茂海此次前来,本有意打压悬意门气势,故而带了约有三十余人,此刻虽只来了他这一派之人,悬意门内已经热闹起来。

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妙净门剑宗妙生也带了三子二女同来,妙生本育有三子一女,另一女子却是刚嫁过门的儿媳。此**态娇小曼妙,面容极美,刚一进入厅内,便引得苦石派上至林茂海,下至男徒都纷纷以目光追随。只是这女子虽貌美以极,却极为安份,天生的一对妙目,如今却只盯着自己的绣鞋,连抬头都少,让林茂海心痒难耐,不时用余光偷瞄着此女子。

妙生宗主年纪不过四十上下,但天生老相,性格也较为老成持重。当年他夺得妙净门宗主之位却是一波三折。上一任宗主妙狂生只有一个独女,名为妙钰清。这妙钰清与一般女子不同,却是个水性杨花的性子,当年竟与多名同门的师兄弟有染,最终东窗事发,被江湖人唾弃,无人愿意再登妙净门求娶。

妙钰清本欲寻死,妙生却不顾众人眼光,迎娶了妙钰清,且是入赘为婿,弃了自家本性,随着妙钰清姓了“妙”姓。妙钰清知他是为了宗主之位,但也感念其在自己危难时刻挽救了名声,故而一力促成此事。

妙生当了妙净门宗主之后,却是励精图治,在外不断吞并周遭弱小门派,其门徒日益众多,成为仅次于赤炼门的最大剑宗;对内,对门徒管理甚严,与其他门派不同,妙净门等级森严,且不分亲疏,每年一届等级比试,以武艺强弱来定级别,故而妙净门的功底越加扎实,能人辈出。

但妙净门却只论武功,不论武德。一次,有一门徒在与同门比试之时,用诱敌之术,装作被伤,在对方上前探视之时竟一剑将对方刺死,妙生不但不责备,反倒言道:“比武相斗,便是如此,众人当勉励自强,机警以对。若有人觉得自己武艺出众,计谋强于他人,便是来夺了我掌门之位,也是甘愿。”从那以后,妙净门尚武之风更甚,却不讲究礼法,当年左使丁不二也是如此,只凭武艺高强,却品性不佳。

此次妙生来贺寿未携妻子同行,进门也不多言,找了一处位置坐下,却不与别人招呼,自斟自饮,与苦石派一方的景象截然相反。

尤之逊因见两派剑宗已至,便在内厅照顾。只留三师弟顾太宜在门前迎接后至的宾客。此时,从大街处走来一队人马,四马拉车,车冠以金线流苏装饰,车身雕刻精美,两侧侍从有十余人之多。那四马一看体态便知极为精良,四马同行,却无嘈杂之声,同步同趋,训练有素。顾太宜见状,知许是哪派掌门亲至,便上前几步,报拳行礼道:“在下悬意门三弟子顾太宜,不知是哪派掌门驾临,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那车轿之侧侍从之人见状,便命勒停马车,上前掀起轿帘,只见一白衣女子,曼步而下,其容貌光洁照人,举止轻柔,宛若仙子一般。

悬意门门规森严,平日里虽时常出外走动,却鲜与女子接触,顾太宜见此女仪态万千、翩然而至,竟一时呆住了。

那女子见顾太宜失态,不禁莞尔一笑,上前施礼道:“顾少侠,小女子乃太合庄掌事元细泉之女元幼南,受家父吩咐,特到府为贺宗主拜寿。”说完,一挥手,身后之人齐齐端上八件贺礼,件件精美,特别是一尊圆雕福州寿山石,质地脂润、色彩斑斓、温润如玉、晶莹耀目。

顾太宜见状,忙还礼道:“原来是太合庄掌门千金元姑娘,悬意门与太合庄虽同在临泓,但平日来往较少,请恕在下眼拙了。太合庄生意遍布四海,富甲一方,此次元姑娘亲来贺寿,师父必然欣喜。还请随顾某入内,向师父引荐。”

元幼南微微一笑,道:“如此就有劳顾少侠了。”说完,回头一摆手,示意随从之人,在外相候,只带了四位丫环,携带贺礼,随着顾太宜而行。顾太宜见其知礼,更为倾心,虽在前引路,仍不时回头相顾,目光中露出情意来。

此时已近午时,四大剑宗除了赤炼门均已到齐,其他江湖上的知名门派也都陆续到场。尤之逊见时辰已到,便不再等待赤炼门,请了师父出来,准备正式开始祝寿仪式。

贺一章在众弟子的跟从之下,从内院走来,其一身酱紫色交领金钱花纹长袍,白须胜雪,面色红润,仪表堂堂,确是一代宗师风度。

其门下七子,身着一色青衣,均是青年才俊,一众人迎面走来,风度翩翩,引人注目。

屋内外众人见寿星已至,均依礼站起,微笑以对。

贺一章一路上与相识的门派掌门颔首致谢,一直走至内厅主位之处。

贺一章向众人抱拳道:“贺某不才,得上天眷顾,悠忽间已至‘耳顺’之年。今日贺某生辰,劳动各位宗主掌门、各路英雄豪杰齐聚悬意门,却不敢庆寿,只是以此由头,邀约各位相聚罢了。招呼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涵。”说完又向众人抱拳致礼。

众人见他言语谦逊,更添敬意。一位江湖汉子此时喊道:“贺宗主义薄云天,能受邀来参加您的六十大寿,那是悬意门给我们虎甲帮面子。我戚老六祝您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贺一章虽被戚老六大喊之声打扰,但见其言语真诚,便微微一笑道:“戚帮主客气了,众位英雄豪杰齐聚悬意门,正使我悬意门柴门有庆、一室生春。”

尤之逊见时辰已到,便上前低声对贺一章道:“师父,吉时已到,还请师父移步前院敬拜天地,告祷先列。”

贺一章微一颔首,便随着尤之逊导引向前院走来。原在前厅落座的各门派掌门便也随行而出。悬意门虽不算大,但前厅是平时练武之地,故而极为空旷,此时正中之处已经设置了祭坛,为贺一章告奠天地之礼所用。

贺一章来至祭坛处,此处已备齐牛、羊、猪三牲,祭器、祭品整洁、完备。

贺一章点燃长香,朗声道:“皇天厚土,茂山大川,溯古鉴今,信义敬然。弟子贺一章偷得浮生六十载,愧领悬意门卅二年。日月轮换,不敢有丝毫懈怠;年月增叠,未曾有一刻闲散。而今,弟子终得历代宗主庇佑,护悬意门周全。今日为弟子六十寿数,特敬告苍天厚土眷顾之情,拜谢悬意门历代宗主相护之意。此后,愿以余生残年,率悬意门众弟子不辞岁月,潜心苦练,务求不辱门派之风,不坠武林正气,不负天地所望。虔诚弟子贺一章敬拜。”一套祝词讲罢,便欲上前,插香完礼。

正在此时,人群中突然传出“桀桀”的阴笑之声,只听一人言道:“贺宗主怕是没什么余生残年了吧?六十岁也够数了,不如就此歇了罢,莫让鬼神费心。”

此次来祝寿的多是武林名门正派之人,见贺一章行祝祷之礼,便均屏息敛容、肃穆以对,百余人不出一声,极为静寂。故而此人虽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声声入耳,众人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均一惊,寻声望去,见不过是一个普通男子,脸型方正,鼻翼硕大,初看此人,便似只看到了一个鼻子一般。年龄应在五十上下,佝偻着身子,说完话便仍低着头,却不看众人。

众人观察完此人又相互对视,纷纷摇头,场中几百人,七八十个门派,竟无一人识的。

贺一章陡然听到有人出声相阻,心中也是一震,但他经大风大浪,却内心沉稳,见出声之人并不认识,便朗声一笑道:“阁下不知为何门派,贺某祝祷之词若有何处不妥,还望在礼成后指正,莫要耽搁众位贵客观礼。”

此时周遭之人为了不被悬意门误会与此人一派,便自动向两侧散去,独留此一人独站一方。那人却也不介怀,听贺一章之言,便笑道:“言正而礼成,你祝祷之词,名不正言不顺,又如何礼成啊?”

贺一章听此人出言无礼,便道:“阁下所言何意?恕贺某不明。贺某以六十寿数,敬祝天地,谢拜历代宗主,有何不妥之处?”

那人嘿嘿一笑道:“便是此处不妥了。你这宗主之位既非天授,也非上代宗主本意所传,却是偷来的,你窃得宗主之位三十二载,如今还有何脸面上对苍天厚土,下对历代宗主?”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因悬意门与众不同,在四大门派里最讲仁德,隐隐有古风,贺一章领宗主之位后,更是以孔孟之术约束徒众,一心想将悬意门提升到与少林、武当之派并位。虽当时少林、武当等门派已多讲佛道之法,淡出武林,但终是武林正途,此次也派了门徒前来贺寿。众人见此人出言不逊,且似乎另有深意,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尤之逊见此人无状,便上前一步道:“阁下未免太不知好歹,师父好言相劝,你仍不知退让,一味地说这些糊话,却是什么原由?”

那人却无视尤之逊喝止,啧啧连声道:“你看看,悬意门在你手里还教得出什么好徒弟?长辈说话,也容得小辈置喙了吗?”说完,双眼陡然凝视着尤之逊,目光凌厉,精光乍现,可见其人内功深厚。

尤之逊虽被此人一盯,内心陡然一惊,但却不避让,厉声道:“你算什么长辈?武林中没有你这样不懂礼法,无视规矩之人。今日师父大礼,你前来捣乱,便是不将我们悬意门放在眼里,那便请恕尤某无礼,领教阁下的高招。”说完,向师父望去,以求允诺之意。

贺一章见此人言辞,心中隐隐想起一人来,却又觉得此事绝无可能,见二弟子为其分忧,欲上前试探此人功法,便点头应允。

尤之逊上前一步道:“还请阁下上前一步,莫再藏匿身形。”

此时此人其实已经被众人独立于一处,无法藏身,但尤之逊此言却是讥讽他因悬意门今日宾客众多故而藏匿其中,只待时机发难,正是小人行径。

那人却不气恼,讥笑道:“好,好,三十余年不见了,便看看如今的悬意门弟子可还配得上这门楣。”说完,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来,其剑柔软以极,抽出却立马崩直,不知是用了什么材质。但见此剑锋利,剑身隐隐带着光芒,知是一柄难得的好剑。此次前来祝寿的都是使剑的大家,见此人用剑与众不同,知其剑法必然也有过人之处,倒是更期待尤之逊多与此人过上几招,见识一下他的独特剑法。

尤之逊见此人拔剑,便不再多言,拔出配剑,上前一步,以一招“静待佳客”,待对方发招。这套奈何剑法是悬意门历代传下来的剑法,招式多以敬语命名,正是悬意门弘扬正气,礼敬众人之意。

那人见尤之逊剑招,却突然神色黯然,轻声道:“静待佳客,如今,我竟已是客了。”

尤之逊听他之言,斥道:“阁下非悬意门所请,如果是客,也是不速之客。”说完,不再待对方发招,一招“顿首再拜”,却是剑锋一探,直直地向那人前胸袭来。那人却不慌乱,只待剑锋已至,突然将软剑叭地一声敲在尤之逊的剑身之上,这剑极为古怪,一与尤之逊的长剑接触,便如蛇一般附在剑锋之上,尤之逊一愣,不禁暗思,这是什么古怪剑法,此时我如果一抽剑,岂不是便将他的软剑带回了吗?一思至此,便顺手回撤,意欲将此人软剑带回。要知剑客用剑比试,便是剑在人在,如果配剑被击掉,那就算先输了一局。

谁知,尤之逊一抽方知,此人内功极为深厚,自己的剑峰就像是击入了崖石之中一般,竟分毫无法动弹。如此一试,心内大惊。方知,此番双剑相缠,却是考教内功之时,自己的内功较弱,那撤手离剑的只能是自己。一想到如果长剑一招被夺,那不只自己难堪以极,而且也必使师门无光,从小家学的内功心法便运劲而出。

虽然师父极不喜欢自己使用家传内功,但当此之时也顾不得这许多。那人见尤之逊抽剑力道加强,便不再纠缠,软剑回撤,又崩直为长剑,斜斜地向着尤之逊肋下而来。尤之逊见其招数已至,身形一斜,避开剑锋,随后,长剑挽起道道剑花,分别击向此人上身多处大穴。哪知那人却仿佛是尤之逊肚中蛔虫一般,尤之逊剑招尚未完全使出,那人已经一个下俯,将尤之逊的剑招全数避开,随后,剑锋上挑,直奔尤之逊“心井穴”而来,尤之逊见其来势猛烈,无法回避,便以剑锋相击,那人却无二话,也以剑锋相对,双剑相交,发出刺耳之声。那人软剑此时却又笔挺有力,竟不让分毫。

两人快剑快打,不觉已经对了二十余招,但明眼之人自能看出,尤之逊出剑是使尽了全力,而那人却不然,却仿佛宗门学徒之间喂剑一般,目的似乎只在引着尤之逊将一套剑法使完。

奈何剑法经几代修炼,虽剑名仍深含敬意,实则凌厉非常,故而才被江湖人曲解,将“奈何剑”称为渡人过奈何桥之剑。

尤之逊剑法已得贺一章真传,一套三十六式奈何剑使下来,招招透着杀气,且出招诡异,让人意想不到,力道已及贺一章三分。但那人却似乎对这套剑法极为熟悉,往往在尤之逊剑招未至之前,已经提前做好防备,只是有些剑法又似乎防备之处有些微差别,故而又需变换位置应对,但其人身法极为敏捷,显见内功深厚,故而可以在如此诡异的剑法下也应对自如。

尤之逊的一套奈何剑法已将使毕,内心不禁有了些许慌乱。此时,那人却似乎知道尤之逊心态变化一般,剑法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一柄软剑,舞出如蛇般的姿态,尤之逊只觉得长剑一沉,进而把持不住,长剑便要脱手而出。正在此时,但见贺一章看似无意,却只上前轻轻一拂,顺手将尤之逊撤回身来,待尤之逊回过神来,师父已经站在他的身前。

贺一章此时手中尚拿着那三柱青香,虽身形疾变,那三柱青香却犹然未熄,连烟香都不曾受扰,在无风的冬日里,直直向上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