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初又为何铸造他们?
凡事不能细想,越想越愁。
衣袂拂动,孙雁翎跨上石桥,大门合拢的一刹那,她忽然使劲一挥衣袖,百兵谱倏地打开,哗啦作响,漫天兵影一飞冲天。
无数神兵利器,争先恐后地挣离百兵谱,冲上黄帝陵上空。
兵影渐渐凝实,形魂齐聚,越飞越快,最终在山川之外,化作几星黑点。
“孙娘子!”聚将钟落地化人,震惊地望着她。
孙雁翎眉目不动,犹如一尊雕像,静静将山川模样记在心中,她说:“聚将钟,你也走吧!”
“什么?”聚将钟以为自己听错了。
“神兵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孙雁翎神色淡淡,“你们是独立的。这些神兵虽做过恶,但关了那么久,也算是受过惩罚了。一罪不二罚,不能因为他们做错过事,就强逼他们干送命的事儿。”
聚将钟忙劝道:“那可是当代兵主轩辕剑,你打不过的!你筹谋千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么?可别学宋襄公,瞎讲仁义。”
他没好意思说,放走了这些帮手,凭任子期和孙雁翎两人,他是真不觉得能对抗整个凶市。
孙雁翎笑笑。
她与任子期进凶市,是出于责任,是没办法。
但她委实没必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人身上,拉着别人,跟自己一起走向深渊。
若是长煊在世,必不想连累他人。
长煊其人,温和且善解仁义,纵使故去几千年,孙雁翎回想起来,依然觉得温暖。
“人不能那么自私。”
孙雁翎将百兵谱塞入腰包,眉宇间带着释然,“长煊教我认兵器、识兵器,教我自持自守、静以修身。我呀,总是悟不透。”
她转身步入凶市,似乎穿透了一层水膜,眼前豁然开朗,有金戈嗡鸣声此起彼伏。
聚将钟原地愣了会儿,直到大门快要闭合,才追了上去:“那我也要跟着!不是你强迫的我,是我自愿的!”
他站在石桥上,回首望去,外界看上去透明的门户,从内部看却是呈暗金色泽,铁画银钩,遍布铭文。
顶部隐没进云端的两侧大门,向内缓缓滑动,轰然闭合,阻绝了内外沟通。
石桥看似只有十几步长,真正走上去却发现,其长不见尽头。
刚刚的车辚辚马萧萧,似乎只是海市蜃楼,走近后,丁点痕迹也没留下。
聚将钟心中忐忑不安,随时准备化回原形;孙雁翎却意外的沉静,眉梢动也不动。
长河清澈见底,水底孕育着悲歌,两岸充斥着迷露与荒芜,根本看不分明。
不知过了多久,孙雁翎突然停下,冷笑一声,吩咐:“你敲钟试试。就敲赵军出征时的那套。”
聚将钟不解其意,却还是听令行事。
他踏前一步,左足狠狠跺地,人身背后,缓缓浮现出钟影。
钟声震撼人心,杀气直冲霄汉,一眼望不到边的石桥,倏地拦腰截断,迷雾散尽,此起彼伏的金戈之声为之应和。
石桥横亘河上,约有百步长,看似走了许久的两人,依然停在石桥入口处。
风拂去尘埃,露出了石桥古朴色泽,两侧栏杆已被摩挲出了包浆,温润光滑。
石桥之上,有十二金人伫立,长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
他们排成两排,贴栏杆站立,十步一人。
“原来始皇销天下之兵,铸十二金人是真的。”孙雁翎喃喃自语,“怪不得后世不见金人,原来是被凶市弄来镇守门户了。”
据贾谊《过秦论》所书:始皇隳名城,杀豪杰,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销,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
在秦宫只是摆设的十二金人,得庚金之气冲刷多年,早已生出了神智。
他们看见孙雁翎,微微皱眉,虚虚拦了下:“你不是神兵。但……”
他有些疑惑,“也不是纯粹的凡人。身上有神兵的味道。”
聚将钟生怕孙雁翎想不开,硬碰硬,连忙上前一步:“我是神兵,这是我朋友。”
金人不近人情地一摇头:“凶市只准神兵进出。违令者,杀无赦!”
说着,他一指大门,“念你俩是初犯,还没过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聚将钟犹豫了。
他没想到,开头就这么难,有心劝说孙雁翎放弃,却也知对方等了几千年,轻易不会动摇。
孙雁翎漫不经心地抬头望向金人,倏地开口:“若是过了桥,又如何?”
金人深深望她一眼,铁面无私地解释:“凶市尚有新生神兵,需要鲜血醒兵。若你执意进去,我等只好得罪了。”
……
凶市,涿鹿战场,无定河浑浊赤红,卷着沙石流向远方。
恢弘的祭坛立起,牲口与香烛捧上香案。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
刀劈斧砍过的祭坛,格外粗犷,带着悠久岁月的味道。
正中央立了根铜柱,绑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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