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圆溜溜的眼睛,瞪大了一圈,问道:“大人是说……他自己散布流言?流言这种东西,旁人避还避不及呢,他这不是刻意惹麻烦上身吗?”
李秋潭停下脚步,想了想,可能是为了掩饰某些真相。
不过,这真相是什么呢?
他凝神思考的当口,瞥见沈季还在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便开口说道:“铁匠说,妻子是得恶疾而死。可他夫人的东西,除去那些贵重首饰不提,连那衣柜里头的衣物,铁匠都好好地收着。”
“若真染了恶疾,早就连着一起烧了。所以我猜,她夫人的来历,大约比流言里更加扑朔。”
沈季“啊”了一声道:“难不成?他夫人真是狐狸精变的?”
李秋潭觑他一眼。
沈季以为自己说错了,缩了缩脖子,却又辩解道:“我前面忘了对大人说了……牢里那人还交代,掘墓那天晚上,他还听到了狐狸叫!”
李秋潭听了,嘴角弯了一下:“没准儿还真是。”
两人继续往村子里走。
见到门扉洞开的,李秋潭就让沈季过去打听。
好在这小子灵光,打听了几家,终于探出些名堂来了。
村里人说,铁匠是本地人,他夫人是他在路上捡来的。
铁匠跟人说,某天他看到一个女人身边带着个姑娘,那女人病得快死了,求他救救她女儿。
铁匠就把姑娘带回了家,那年年底,两人便成了亲。
沈季兀自琢磨道:“但并没有人亲眼见到,铁匠嘴里说的宫女。”
李秋潭问道:“铁匠有没有说,是在哪里捡到他夫人的?”
“我问过了,村里有个猎户说知道,他是第一个看到铁匠跟那姑娘的,就在十里外的清凉山下。”沈季回答。
李秋潭让沈季带路,两人一并去往猎户家。
……
猎户姓薛,名祥。
沈季先向其介绍了李秋潭的身份。
薛祥惊讶地一拊掌,赶紧呼堂客,打点茶水奉上。
李秋潭懒得讲这些虚礼,拉着人坐下来,问薛祥:“听闻你跟欧阳铁匠十分熟识?”
薛祥嘴巴一咧:“回大人,咱这村里有几户人家,您一眼就瞧得见。都是乡里乡亲的,您说熟识不熟识?”
李秋潭点点头:“这铁匠平常有什么爱好习惯,之前有什么经历?”
猎户老婆摆出了茶水。
薛祥先把茶碗给李秋潭奉上:“欧阳铁匠啊!挺和善的人,但就是有点倔脾气。”
“早年,我那兽夹总是欧阳帮忙打。有一回,这玩意儿突然不牢固了,捕不到猎物。”
“欧阳当时态度还挺好,答应再帮我打一副,可没想到,几天后我去取,欧阳却只赔了我两吊钱,还说以后再不帮我打兽夹了。”
薛祥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说道:“欧阳那老头,脾气比驴还倔!从那之后到现在,三十年了,他就真的再没帮我打过一副兽夹了。”
三十年?
李秋潭微微抿了口茶。
他记得,铁匠今年不过五十岁,便问薛祥:“你那兽夹坏了之后没多久,欧阳是不是就带回了他夫人?”
薛祥回想了一下说道:“还真是!自那以后,欧阳就不打兽夹了。大人,您说该不会是他夫人天生心善,不让他杀生了吧?”
李秋潭不置可否。
谢过猎户的招待,起身就出了村子。
沈季在旁边问他:“大人,咱们都来这儿了,不上铁匠夫人的墓前看看吗?”
李秋潭道:“不去了,去长白街。”
……
孟长河这天收工回家,刚走到长白街口,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原来是几个小孩子,吵吵嚷嚷地从他身边过了。
孟长河看到,两个孩子一人一手,抬着裹了红布的木架。
那木架做成了戏台的样子。
旁边小孩的手里,都拿着寸长的傀儡小人。
几个小孩吵吵嚷嚷的,原来是要去城外的花神娘娘庙,演傀儡戏。
这群孩子动静太大,钱英从屋中出来,恰巧看见孟长河,问清楚怎么回事后,心下奇怪:“建康城里,什么时候有这种风俗了?”
孟长河道:“一直都有,不过前些年年景不好,百姓手头没多少余裕,自然就冷落这花神庙了。”
钱英看着小孩子们嬉嬉闹闹地跑远了,却还一直没有回屋的打算。
孟长河一笑,调侃道:“怎么?也想去看一场傀儡戏?”
钱英道:“你知道我在瞧什么?刚刚怎么让你那只蠢鸟,跟在那群小屁孩后头飞走了呢?”
孟长河心思被人猜着,脸上有些讪讪的。
钱英接着问道:“跟我说说,你让那只蠢鸟跟过去干吗?花神庙里是不是有妖怪?告诉我,我帮你分忧啊。”
“咱们现在赶紧跟过去。现在的小孩性子野得很,小心你那鸟儿被他们捉了,烤着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