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潭把棺材连着博山炉,带回衙门。
宋大人出来,看到公堂上摆着个黑魆魆的大东西,被吓一跳。
两个推官倒是镇定,棺材一落地,就赶紧凑上前打量。
衙役把博山炉捧上前。
左推官让人拿了支狼毫笔过来,小心地刷着炉上的黑灰。
录事参军,从库房里搬来一大捆卷宗,在桌案上整整齐齐码了三层。
这一查,就查到了掌灯时分。
李秋潭假寐了一会儿,醒来发现,宋大人居然还在公堂上,心下略略吃惊。
府上这位宋大人,是出了名的怕麻烦的主儿,历来案子都是能甩手就甩手,此次居然这么上心?
李秋潭不知道的是,京西南路新上任一位太守,是宋大人的老师,据说早早透露了,要提点这位学生的意思。
宋阶升官是早晚的事,眼下这案子没死人,就查个主。
宋大人便想亲力亲为,多少捞点政绩。
李秋潭不知这一层,只听他们谈论的内容,越来越集中在一个名字上,好像是什么城西的金员外。
这时候,录户参军派出去的人,也回来了。
原来,是右推官让人去打听,制作这棺材的木匠。
回来的人,带了一个可喜的消息——有人认出了那口棺材。
宋大人让衙役把人带上来问话,那人年纪有些大,两鬓已经斑驳了。
他说,这棺材跟别的棺材不一样,周身没有用一根铁钉,全身都用机巧制成。
故而他印象深刻,来订棺材的是一个道士。
“道士?”
右推官探头又看了眼棺材底下的焦痕,“那道士的身形,你还记得吗?”
木匠道:“记得,大约有七尺二寸。”
宋大人斥了一句:“公堂之上,不得妄言!怎会有如此高的人?你又如何记得这么清楚?”
木匠赶紧答道:“禀告大人,小人不敢。小人家的门楣,刚好七尺整,那人进来的时候还碰到头了。小人又是做木工活儿的,算术自然略胜于常人。”
右推官的眉头,却又蹙了起来。
衙役量的焦痕,不过中人尺寸,想来必不是那道人的了。
李秋潭沉思道:“如今看来,这棺材,不是从上游漂下来的,怕是从江底下浮起来的。”
第二天。
李秋潭刚进衙门,就看到一个妇人在衙门口哭闹。
衙役被那妇人缠得,一点耐性都没有了,就对李秋潭告饶说:“她相公年前发掘私墓,被抓了进来,一直不认罪……”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妇人抢了白。
妇人跪在李秋潭面前,扯住他的衣角喊:“青天大老爷!我男人没有盗墓啊!那棺材里头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偷啊!”
衙役朝他努了努嘴:“大人您可瞧见了,都能知道棺材是空的了,还说没有盗墓。”
李秋潭听到这里,问了一句:“空棺材?”
他不由得想到,衙门大堂里摆着的那只,里头也是空的。
衙役点点头,就把年前西市那间小酒肆的事,给李秋潭说了一遍。
这衙役叫沈季,十六七岁的样子,是个十分伶俐的少年。
李秋潭听完事情之后,略一思索,便招呼这个衙役跟他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