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维光问:“那些船现在到哪儿了?”
衙役道:“彭阳津口。”
傅春竹算了一下:“看这天气,等开过来,最快也需三五日了。”
祁维光眉头盛着,祭祀在即,纲船迟到一日,他便多一日担忧。
傅春竹心里恻侧,此次纲船,也会少一条么?
他拨了两下筷子,顿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全指望黄领事那边,能套得消息。
平安凑热闹,也去扛麻袋,两趟下来就扛不动了。
倚着栏杆歇息,那黄领事继续给工人分发竹条。
堂倌又端了樱桃煎上来,傅春竹夹起一块,忽见黄领事神色有些不对,分明有几分仓惶。
他筷子忘了往嘴里送,细思刚刚看见了什么。
黄领事原本照常分发着竹条,忽然在某根竹条脱手时,他神色一震,快速缩回手,另换了一根给工人。
傅春竹眉间一皱。
码头工人是凭竹条领工钱不错,竹条上标志却只为自家防伪,按说随便哪根给人都行,反正只做计数之用。
那方才那根竹条,黄领事为什么收回手呢?
平安也看到了,遥遥跟傅春竹对望了一眼。
傅春竹点点头,勾两下手指,叫他跟上刚刚那工人。
他手指方一勾,眼睛突然跟那领事对上。
傅春竹心道不好,还没跟平安通好气,那黄领事突然一下子推开人群跑了!
傅春竹一急,也不管祁维光在旁边,踩着窗户下小摊棚顶,就跳了下来。
平安也愣住:“我追哪个?”
“别管工人了!”傅春竹催促,“快,跟上姓黄的!”
沐梁河渠众多,光是汴河一条,就立了大小桥梁十三座。
两端商铺林立,各种小摊小贩,鳞次栉比。
老鼠耗子钻进去,都要堤防点行人,那黄领事却仗着对汴梁熟悉,眨眼间,竟然跑没了影。
平安倒是也有心思,嗖地窜起来,像只灵巧的猴子,直接从人家瓜棚顶上踩过。
借着高地之便,像条尾巴,紧紧追着黄领事不放。
傅春竹学的那些拳脚,只够他强身健体,光躲避人群,就废了他好一番力气。
平安在屋檐上上下下,起先他还跟得上,等他气喘吁吁追出街口,前面早已不见了人影。
他打着胸口凭直觉找着,忽然,右前方扑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了水。
接着,扑通声又起。
傅春竹明白了,这是平安追人,跟着跳进了河里。
傅春竹赶紧过去,沿着河边找了半晌,愣没发现水底有人。
他还怪自己判断失误。
忽然,咻地一个人从他脚边钻出来,水花溅一身不说,还吓得傅春竹差点跌倒。
平安抹了把脸上的水:“姓黄的在你脚下!"
傅春竹挪开鞋子,脚底踩了一只蚯蚓。
平安吐了一大口河水,又钻进河里,搬了块石板出来。
气喘吁吁把话说完:“这位置有个暗道,他钻河道里走了,等我歇口气再追!”
这倒让傅春竹没想到,他往四周看了看,周围物事,分明有几分熟悉。
“不用追了。”
他蹲下·身把人拉上来,“这河道通着冯尚书府。”
……
冯矜,字安道,正是祁维光口中安排纲船的“礼部尚书”。
他是诙谐惯了的人,高居尚书之位,却没有尚书之形。
此时,正乐乐呵呵,双腿搁在脚凳上,让两个小吏替他按摩。
待漏院其他人看到了,多嘴问一句:“冯大人,你这靴子倒是不错,多少钱买的?”
冯矜把脚抬高:“七十文。”
吏部侍郎凑过来,蹲下细细看:“哟,靴面是毫州轻纱,可不止七十文吧?”
冯矜继续乐呵,换了右脚伸出来:“这只也七十!”
吏部侍郎这才知被戏弄,脸色讪i:“没个正形!”
冯矜挥挥手,让两个小吏走:“朱大人,你这哪是打听靴子啊?”
吏部侍郎咳了两声,索性不掩饰了:“我说冯大人,我可听到风声了。”
待漏院里坐着百官,也不知道他说哪边,“那边有人派人递了扎子,似乎在查纲船的事。”
冯矜神色不变,还是晃悠着脚:“纲船的事,与我何干?况且,扎子不是被银台司驳了吗?”
吏部侍郎暗骂他一句老狐狸,要真不关心,怎么知道扎子被驳了?
他面上笑嘻嘻:“虽然是没关系,但冯公是礼部尚书,事情多多少少于你有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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