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营寨之中,喊杀声震天,宰予将目光转向咆哮的来源。
熊熊大火之中,一个浑身染血的九尺大汉两手持剑,火焰点燃了他的披风,燎断了他的长发。
只见他一剑挥下,火星四起,面前的莒人士卒顿时身首异处。
又是抬起一脚,踹翻面前挡路的战车,几名敌人来不及躲避,立刻被死死的压倒在了车轮之下。
一旁的鲁人士卒见状,毫不犹豫地举起长戈狠狠戳下。
噗噗的几声兵器入肉之声,呼吸之间,莒人尽数丧命。
饶是宰予,也不免被此情此景所震惊。
他感叹道:“我本以为我师弟子周已是天下无敌,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加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申枨的肩膀上被箭矢开了道口子,但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只是激动地大吼道。
“还能有谁?我卞邑大夫卞庄子是也!”
众人被卞庄子的勇武所折服,正在热血澎湃之际,却发现附近的莒人正纷纷朝着卞庄子的方向靠拢。
宰予等人能看出卞庄子的悍勇,莒人又怎能不想拔掉这块硬茬。
左右莒人互视一眼,操起手中长戈,朝着卞庄子的后背大吼着杀去。
卞庄子听见声音,虎目圆睁,转身劈开面前的一片长戈,伸出左臂死死的将它们夹住。
莒人见状,又有数人朝他杀将过去。
一片长戈挥舞,卞庄子手脚并用,堪堪避开一部分,但还是不免有两枚长戈插在了他的腹部。
但好在卞庄子反应及时,右臂一挽,将那两枚长戈用力拨开,又架在右侧臂弯。
但这样一来,他的左右双臂便尽数被莒人锁死,再也动弹不得。
莒人大吼着一齐发力,十数人高举长戈,竟将这位体重惊人的悍勇战将生生顶到了天上,使他双脚离地,无法发力。
另有数位空闲的莒人士卒操起长戈,准备给予这位血战多时的鲁国大丈夫以致命一击。
卞庄子见状,忍不住连声怒笑:“昔三战三败,以养母也!今母既没,唯死以报国,岂有偷生怯战之理!”
正当卞庄子以为大限将至,说时迟那时快,三发箭矢飞驰而至。
只听见噗噗噗三声闷响,莒人士卒应声倒地。
卞庄子扭头看向箭矢来向。
发矢者,执黑弓,佩轻剑,穿赤翎丹甲,着白面黑袍,正是曲阜小将,宰予是也!
宰予放声大笑:“将军无偷生之意,但上天自有好生之德!将军欲死,天意难从!二三子听我号令!驱车驰驾,以救将军!”
战车奔腾,尘土飞扬,子贡驾车横冲直撞,掀翻无数莒人徒卒。
冉求、申枨左右护卫,戳死一片敌军。
正当莒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宰予的战车之上时,又有一名勇将带着一支小队又从斜里杀出。
这支小队进则同进,退则同退,饶是在如此混乱的战场环境下,依然能够进退有据,与大部分鲁军的惊慌失措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支小队的领军者,正是子路!
子路一剑劈死身前敌人,大吼声震得人两耳发聋。
“杀一人者,赠千钱!杀五人者,晋伍长!斩首二十五级,我自当向公宫表荐,举其为两司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子路这一嗓子嚎出来,小队士卒们心中仅存一点畏惧也被驱散了。
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咬紧牙关,望向莒人的目光中不再是恐惧,而是对于升官发财的渴望。
这哪里是什么可怕的敌人啊!
这就是一個个行走的钱袋子啊!
他们战意勃发,竭尽全力为宰予的战车开辟出了一条通往卞庄子的坦途。
战车呼啸冲过,申枨眼疾手快,用长矛击倒几名阻挡在前的敌军。
子贡也不含糊,申枨敢把敌军击倒,他就敢驱车压过去。
宰予则从箭壶中连连抽箭,也不管瞄准不瞄准了,抬手就往敌军多的方向一阵抛射。
这种极端的战场环境,准头已经不是最重要了,射速才是最关键的。
冉求刚开始还战战兢兢地,时不时总要提醒子贡注意车速,提醒宰予和申枨小心流矢。
可当他发现这几个人没有一个在听他说话时,冉求终于疯了。
他瞅准战车周遭的敌军,谁来砍谁。
一只流矢射中了冉求的肩膀,然而不止没有让他感到畏惧,反而让他怒气勃发。
他瞅准了一个准备扒车的莒人,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莒人眼冒金星、口鼻出血,眼见着就要被奔驰的战车甩出去。
但冉求却并不准备放过他,而是揪住了他的衣领,生生将他提起,随后拿起短剑冲着他的腹部连捅数刀。
“我让你不要扒车,不要扒车!君何以聋哉?!”
有了宰予等人的搅局,卞庄子的压力骤减。
那些将他高高顶起的莒人士卒畏惧战车的威势,纷纷避让开来。
失去了他们的支撑,卞庄子的双脚重回大地,他高举手中双剑,奋力呐喊道。
“贼众败走!贼走!随我逐而击之,破贼!”
夜间作战形势瞬息万变,不论是鲁军还是莒军,一旦陷入混战,就很难分辨战况。
卞庄子的大喝声传遍全场,鲁军士卒的胆气顿时提了几分。
春秋时期的战争,说白了,打的就是一个士气。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鲁军的装备本就比莒人更为精良,平时训练也参照诸夏战法。
莒人趁着夜色突袭,原意是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