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止纵马疾驰,这黄皮马如今脚力甚是雄健,不过片刻功夫,便奔出这丛丛密林。
出了林子,按绺徐行,到了官道上,只见着来往车马随着日头高升而渐渐繁盛起来,回首望去,身后林深茂密,若非是方才策马而出,谁料想得到这后面尚有许多景致?
墨止想着夏侯英奇最后所求,心中暗暗沉思:“那郡主丫头所求,原也不过分,只是如今我那晴儿妹子和孟谷主都被封在寒叶谷中,都等我完成此事,便可免了孟家与北境隶王一场争端,寒叶谷孟家于我有大恩,若是往常无事,帮那郡主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如今还需掂量好轻重才是。”
他心中实是对这京中争斗极是厌憎,本来涉及北境王府之争,已非自己本愿,若非念着孟家大恩和孟雪晴一往深情,这等权力争斗,他原是不屑一顾。
墨止正自深思,忽而听得一阵车马喧闹,迎面便行来十几骑人马,为首一人满面耷拉颓丧,显是疲累至极,肩上扛着一条偌大旗帜,上书着“怀远镖局”四个大字,想来便是趟路的趟子手,身后十几人押着三辆大车,便是这一支镖队此行押运之物。
墨止自幼出身镖行之家,若非年少之时遭逢巨难,此刻或许已走了不知几趟镖来,见着镖队,心下便有好感,于是催马上前,行了个礼,说道:“这位大哥见礼,往前走可就是入京前站了?”
那趟子手抬眼看了看,面泛厌烦神色,朝身后路途指了指,张口便道:“自然是了,只是你这模样过去,也不过是被官兵推了回来!”
墨止远眺几眼,这镖队来路,便是京都,不远处烟尘滚滚,正有数路商队朝城门行去,墨止皱了皱眉,不知这趟子手在城门口受了哪门子气,便问道:“小弟初来乍到,也不知为何便要被官兵挡回来?”
趟子手“啧”了一声,更是烦躁,说道:“管你初来后来,总之是不许你进!与你说了,又有什么用处?”
墨止自离家北上,一路坎坷,性子之中磨砺出一股子逆反之气,听得这趟子手语气甚是无礼,不禁心下微恼,正待发作,抬眼一瞧那镖旗死气沉沉地耷拉在旗杆上,镖局两个字也好似疲累至极地卷在一处,心中又想起当年父亲带队走镖,一路上少不得处处受气,若是因一语之失便被人教训一场,可是大大冤枉。
想到此处,墨止心中念及辞世父母,不免又念又悲,哪里还有半分气?当即拱了拱手,说道:“想来是那城门兵卒行事鲁莽,惹了大哥不悦,小弟这便朝前再寻人问下便了。”
说罢,催马便行,那趟子手却忽然叫道:“且慢,小兄弟也是实诚人,哥哥我方才被城门士卒吼了大半天,心中难免有气,倒让小兄弟受了委屈,与你说也无妨,只因这京城最近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凡是带着兵刃的,皆不允许入城,我们这三大车镖,皆是城内订的铁器,如今自然也入不得城去,实在是烦闷至极。”
墨止听罢,说道:“这可奇了,素日里不曾听闻城防查得这么紧,莫非是近些时日京城中有什么大事?”他开口之后,便即想到:“是了,那郡主丫头此前曾说,有个什么玄都司盘踞京城,杀戮大臣,想来正是如此,城防不得不严,昨夜与那玄都司的人交手,若是这组织中人人身手皆如此人一般,可当真是棘手得紧,城防再如何严格,怕也无济于事。”
趟子手摆了摆头,苦笑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小兄弟如要进城办事,你腰间那柄剑可是带不进去的,这些年事事变化,一天一个模样,可是乱得不一般,谁知道这严查要到什么时间?只愿着莫要害我迟了交付期限才好......”趟子手边说边行,镖队也渐渐行远。
墨止听他说“交付期限”,便又想到寒叶谷一众人皆困于谷中,不由得心底又起急躁,也顾不得什么城防查验,当即便打马朝着京城而去。
莫约未牌时分,眼前城池渐近,大魏立国百年,自乱世之中异军突起,这巍巍国都亦是承载百年风骨,历经了不知多少场恶战,墨止虽是年少,却也曾听闻当年魏京几场凶恶大战,但只是当时年少,只听说魏都风光却始终不曾得见,如今一瞧,才顿觉古都雄况,王气昭昭。
待得拍马再近,才瞧见这都城偌大城门前,兵卒正逐一排查进城人的行李,寻常百姓自然简单盘问一番,便放行入内,墨止颠了颠腰间鎏霜剑,心知这等锋锐之器是万万进不得城去,他左右望了望,只见王城城墙极高,想来传承自当年血战遗风,若遇大战,非得架上云梯才攻得上去,即便是墨止如今身负颇高轻功,若要攀着这高耸古拙的城墙上去,也是万万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