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容后再说,你说你可是有范生的消息?”沈巽问道。
甘南州道:“正是,你们无意坊虽是天罗密布,几乎将相关人等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遍,但有一条线,你们却无人追查过。”
沈巽道:“哪条?”
甘南州道:“那只老鼠。”
沈巽道:“你说邢任风?”
甘南州道:“正是鼠盗乾。”
“邢任风与此事有何关联?”沈巽不解地问道。
甘南州一晒道:“赵宗主此时身在何处我并不确知,只因带走赵宗主之人并不固定于一处,他们一行多人正向着沙漠腹地而去,如今仍未至其聚居之地。”
沈巽惊道:“沙漠腹地?去那里做什么?”
甘南州笑道:“我也不知啊,如今未到目的地,传我线报之人只说他们居无定所,且那沙漠之中,极难辨别方向,便是他告知了我们地点,我们也寻找不着的。”
沈巽心中忧虑之情更盛,虽说赵溯从小便在江湖中闯荡,自是受了太多苦楚,并非脆弱之人。但却从未听他言过他曾去大漠中生存过,却不知如何适应。
正思索间,甘南州又道:“但掠了赵宗主的人我却知晓,便是那个梁之羡。”
甘南州言道:“这梁之羡原本是公主在宫内常用的内侍之人,是陪嫁到附马府的。梁之羡虽是个黄门,却对公主有情,这在附马府是传开的了,故而才被附马寻了个错处,赶出了府邸。那公主却是个有大谋略的人,她对其爹爹,便是如今的官家极尽孝道,便就势让梁之羡在外多寻找些有利于朝廷之事,多搜集些有用的情报与她……”
“说重点。”沈巽不耐烦地打断甘南州道。
甘南州却不气恼,又笑道:“我的沈七爷,总要将来龙去脉讲清楚些,你方知道我是如何行事的嘛。”
沈巽闻言,便冷着脸不再说话,但看其神态,倒是不再干涉甘南州的“废话”连篇了。
甘南州微微一笑,又接着道:“正因那梁之羡与公主的情谊与众不同,故而只要那公主有事,梁之羡必然会拼尽一切相救。”
沈巽道:“就算如此,此事与邢任风又有何关联之处?”
甘南州道:“七爷定然知道邢任风名号的由来吧。”
沈巽却一时不再说话,甘南州知道他所了解的信息更加庞杂,现在正在大脑中搜索与此有关的资料。
半晌,沈巽沉声道:“江湖中人对他的断言是‘塞外仙,鼠盗乾,盗得了人命盗青天’,‘盗得人命’自然是说他极善下毒之术,但‘盗青天’一语说得却是他一件江湖旧事。此人年轻时胆大妄为,竟想去宫里盗得圣上的玉玺,虽说最终惊动了侍卫,但也因此得了这么一个混号,也算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显迹了。”
“奇怪的是,邢任风本是个爱炫耀的性子,但对此事却从未提及,倒是宫中见过此事的宫卫传至江湖之中的。此后,无意坊曾深查过此事,却探得那日邢任风在宫中本已被侍卫围困,哪知转个身便不见了。那片区域却正是宫中小黄门的居所,只是当日遍查了去,也没有找到,此后邢任风安然离开,逃过了此劫……”
“如此想来,假设当时邢任风是被一位小黄门所藏,那小黄门长大之后便又入了附马府,此后更是受公主所托来至江湖,却机缘巧合入了星月教,成了一堂之主……而邢任风当年走投无路竟被一个小黄门所救,自然面目无光,故而便不与他人言及此事。”
甘南州一脸笑意地看着沈巽,赞许地点头道:“正是如此,这个梁之羡便是当年救过臭老鼠一命的小黄门,而你们初至西川之时,臭老鼠也正是受他所托来杀你们三人,结果却功败垂成。”
沈巽盯着甘南州道:“即便如此,邢任风任务失败便罢了,范生的消息又如何可以从他处得知?”
甘南州轻笑道:“你有所不知,像我们这种人,虽是睚眦必报的主儿,如若他人惹了我们一分,我们必然十分来报。但也有一件与众人不同……”
甘南州略顿了顿,接着道:“那便是有恩也是必报,绝不欠人恩情。那日老耗子既然折了一局,他必然要与那梁之羡联络,再以其他之事报之。”
见沈巽点头,甘南州便又道:“但那臭老鼠轻功之高,天下无双,别说甘某没那闲功夫天天追着个耗子玩儿,便是真有功夫,说句实话,他施展起轻功来,却绝难追上。”
沈巽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使他与梁之羡联络?”
甘南州一笑道:“甘某想了个法子,可让那梁之羡乖乖地听从,按甘某之想安排那臭老鼠行事。”
沈巽不禁一怔,道:“你是说,你让梁之羡听你的话,安排与邢任风?”
甘南州哈哈大笑道:“正是。”甘南州双眼冒出精光来,兴奋地对沈巽言道:“梁之羡虽说被逐出公主府,但却对公主之事极为挂牵。你试想,如若公主‘不慎’中了毒,那他将找何人去解啊?”
沈巽听闻已懂其意:“只要公主中毒,那梁之羡自然要找他最可依靠的解毒之人。而当世武林,若论毒术,邢任风与你正是不分伯仲。”
甘南州眉头一皱打断沈巽的话道:“哎……此话差矣!那死老鼠怎能与我蜀门之主相比?只不过那梁之羡却与我无恩,解毒一事最怕两种人,一是手法不济,容易弄巧成拙,另一种便是底细不清,容易借机行事。故而他能找到的人便只有‘死老鼠’。”
沈巽不理他与邢任风之争,听他所言甚为有理,便道:“如此,他便要第一时间找到邢任风,我们跟不上邢任风,但守在他的居所等待此人自投罗网倒是可以的。”
甘南州一脸赞许地道:“不愧是无意坊的沈七爷,如此繁杂的人情世故,你却一点就透。只要我们等到了那位梁公子,便可尾随他而至,找到赵宗主被囚之处。亦或者便就势拿了他,逼他交出赵宗主亦可行之。”
此刻计谋讲解已毕,甘南州便一脸赤诚地等待着沈巽夸赞,却见沈巽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难掩失望之情地道:“你这冰块脸,真是我见所未见。此计之精妙,便是甘某当初想到之时也是拍案叫绝的。你却如此无视。唉!知已难觅啊!”
沈巽仍是冷声道:“多此一举,如若那梁之羡当真如此重视那位公主,便劫了来,与他交换便好。”
甘南州闻言一愣,惊叹道:“你为了这位赵宗主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
转而又道:“不过,这其中还有个原由,要与你说知。那梁之羡被逼出府时,曾发下毒誓,此生绝不再见公主一面。如若违誓,公主将因其而死。故而,我们却赌不准梁之羡究竟会否与公主见面。但找这‘死耗子’去救公主却不算违背当初誓言,且他与‘死耗子’之间的那点破事,‘死耗子’一直不愿让外人知晓,故而他定然亲来。”
沈巽闻言,默不作声,突然惊声道:“不好,范生并不知那梁之羡已有杀他之心,岂不防不胜防?”
冬日里的沙漠气温极低,一行人因均内力深厚故而尚可御寒,但黄纤纤行不多远,却已支撑不住了。
此次她虽平安抵至,向梁之羡复命,但因瑞兽堂被毁却受了惩处,已被梁之羡去了内功。此刻因多了“江湖寄居客”一行人,来人所骑骆驼已不够乘坐,众人均徒步而行。回返帐中,路途并不算短,黄纤纤夹于其中,只能咬着牙艰难跟从……
突然黄纤纤感到一人扯住自己的胳膊,带着她前行,她顿时便感到身体轻快了许多,且那人尚有涓涓真气流入她体内,使她身上寒意渐消,转头看去,正是陈四娘。
陈四娘虽一手扯住黄纤纤,却并不看她,只与她并肩行进着。
黄纤纤心中涌出浓烈的情意来,灼烤着她不安的内心,回忆起此前的种种,黄纤纤自觉羞愧难当,不由地低声道:“对不起。”
“他可曾……虐待于你?”陈四娘虽是语气冰冷,但关切之情却溢于言表。
黄纤纤两行清泪已顺着脸颊静静地滴落:“放心,不曾,他……那些作为,似乎只为了给他人瞧的。拉我进帐中后,便不再纠缠于我,但……他怪我办事不力,终是废了我的内功,此后,怕是再难有与四娘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陈四娘轻声道:“人无事便好,莫想那许多。”
黄纤纤轻轻拭去泪痕道:“但他似乎并不知道你二人身份,也从未向我问询过。那个‘无面使’是‘嘲风’公子派来接我之人,我本以为他发现你们二人失踪,定会告密,谁知他并没有,也是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