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容舍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平时如石塑一般的夏潆溶会突然与自己争位,但夏潆溶无论武功、资历都优于自己,且自己刚刚也放言,此位如若放至年轻一辈当中,夏潆溶更宜当选,真是自己挖了坑,将自己埋了,心中一阵愤恨,一时却无法反驳,只道:“这,这,却也无不可,但……”
此时,齐怀仁突然高呼道:“我们拥护查师兄担当宗主,查师兄义薄云天,武艺出众,堪当大任。”此言一出,赤炼门下便有一群人跟着喊起了口号。
其他人等,都不禁心中陡然一惊。只因赤炼门门规甚严,曲凤霞最恨同门相争,只要有异动之人必受严惩,故而赤炼门下子弟虽在外横行霸道,但在门内却从不敢有何异议,一切听凭宗主旨意行事,且同门极为相亲,极少出现相争之事。
如今为了宗主之位,陡然出现两派,那拥护查容舍一派因早有此心,故而极为心齐。而其他人等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应对。
查容舍见场面逆转,心中一喜,虚意谦让道:“查某绝没有众师兄弟所说的这般好,但赤炼门经此大难,正该有个主事之人,处理事务。在下虽无德无能,但也不愿推诿,愿担此重任,为宗门解忧。”
他因此前谦让与夏潆溶,结果弄巧成拙,此刻再不敢出相让之语,借着齐怀仁及众拥护弟子的呼声,意欲先就位再说。
夏潆溶闻言,讥笑道:“查师弟,怎么,你刚刚不还在说,如若你我之辈中选任宗主,我优于你吗?此刻怎么又愿‘担此重任’了?”说完一脸戏谑地看着查容舍。
查容舍毫无羞涩之态,坦然道:“溶师姐确实样样优于师弟,但你也见到了,这是众弟子的呼声,在下只能勉为其难,不可逆众人意而行啊。”
夏潆溶环视了一下众弟子道:“拥护查师弟为宗主的请站到议事堂的西面。其他无此意的弟子请立于原地。”
众弟子听闻,彼此相视,一时不知该如何。齐怀仁见众人犹疑,当先一步,站至西面,道:“查师兄为人公道,且从曲宗主出事以来,一直决意为宗主报仇,事事当先,这样的人有德有才,我齐怀仁第一个拥护查师兄担当宗主之位。”
齐怀仁之后,便有百余人也跟从着站至西面,但其余弟子却仍不知如何选择,只站在原地不动。
查容舍此时却道:“众弟子听着,如若不愿选择的便站在原地,如若愿选溶师姐为宗主的则站至东面。”
夏潆溶性情与“去仁”使者杨谓相似,面容极为冷淡,与门中弟子均无深交,故而此时,众人却多站在原地不动,无人愿站至东面。
查容舍见状,微微一笑道:“溶师姐,你也看到了,这是众望所归,师弟也无法推辞。”
夏潆溶冷笑一声道:“好一个‘众望所归’。”突然回转身子,面向三使道:“三位师叔,潆溶有话说。”
瞿秋子道:“潆溶有何事,但说无妨。”
夏潆溶道:“弟子不才,但若非要今日选出宗主,潆溶愿与查师弟比武相争,以定宗主之位。”
三使相视一眼,赤炼门此前出现过同辈两三个子弟都极为优秀,无法定夺何人任宗主之位的事情,便以比武论定,夏潆溶提议确实合情合理。
查容舍见状,心中一颤,他知自己武功不如夏潆溶,正欲开口争辨,瞿秋子却在此时,点了点头,道:“好,如此正合赤炼门宗主传承的规矩,便如此吧。”
查容舍听闻,心思转动,突然上前一步道:“三位师叔既然有此意,那便按此规矩来,弟子愿向溶师姐讨教一二。”顿了顿,又道:“不过,师叔在上,有一事却要事先言明,弟子与溶师姐比试,以何为定?”
瞿秋子一愣道:“自然以胜负为定。”
查容舍又道:“好,那何以论胜负呢?”
瞿秋子不明所以,道:“武功一道,极易分辨啊,一方不敌,自然落败啊。”
查容舍道:“正是如此,只要一方不敌自认败了,便可,是否如此?”
瞿秋子闻言,心中暗怒,道:“你如此询问是何用意?”
查容舍笑道:“瞿师叔息怒,毕竟是赤炼门宗主之争的大事,还是要一一落实了好。”
瞿秋子一捋长须,冷笑道:“好,便依你所言,任何一方只要自认输了比试,便是落败。”
查容舍又道:“弟子与溶师姐比试,本派他人可否相帮啊?”
瞿秋子怒斥道:“自然不可,何需有此一问?宗主之争只在你二人之间,本派他人均不可出手相帮。”
查容舍道:“请教瞿师叔,如若本派中有人中途相帮,又如何呢?”
瞿秋子怒吼一声道:“如若本派任何人中途相帮,便将其逐出赤炼门,再不是赤炼门下子。”
查容舍含笑揖礼,道:“如此便好。”说完,抽出长剑,向夏潆溶一抱拳道:“师姐,得罪了。”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当头劈来,势如破竹。赤炼门剑法以凛冽见长,剑法中柔和了刀法,其势如烈焰,吞噬万物。
夏潆溶瞧见来势,不避不让,长剑横于头顶,抵住查容舍来势。查容舍见状,剑招回撤,身体一转,长剑向夏潆溶腰间疾砍而来。夏潆溶凌空一跃,避开剑招。当空击出,一招“烈日炎炎”正是以赤炼门的剑气驭剑,使长剑发出如火烤般的炎热之气。
查容舍脸色突变。因赤炼剑法最讲究的是以气驭剑,夏潆溶一心钻研,其剑气已成气候,曲凤霞曾说夏潆溶的剑气颇有“所欲”使者石胜之风,再经时日打磨,必有所成。
如今夏潆溶剑招中带了剑气,而查容舍若也以剑气相斗,必然落败。查容舍心思一动,剑招突变,大开大合,长剑击出,夏潆溶顿时觉得周身如同被剑招所罩一般。
夏潆溶一愣,查容舍所使剑招自己从未见过,但其势却与赤炼剑法相似,又似乎更加凌厉,招招带风,舞动起来,也大刀阔斧,壮阔非凡。
夏潆溶一心想看查容舍的此套剑法,故而出招自然放缓,查容舍却舍命相击,几招下来,夏潆溶屡遇险境,好在她功底深厚,每当此时,便赶紧以内力化解。查容舍连击了七八招,次次都差一点刺中,心中惋惜不已,出招更是不留余地。瞿秋子等人见状,纷纷摇头,没想到查容舍为了宗主之位会如此狠下杀招。
查容舍所使的正是曲凤霞自创的七十二路“赤炎剑法”,但此剑法并非曲凤霞亲授,只是她有意让查容舍偷学的,故而查容舍虽学了招式,但没学气法,如此夏潆溶方可边打边看,否则“赤炎剑法”一出,周遭草木皆枯,绝难如此从容。
夏潆溶见查容舍使出二十余招后,便从头再打过,心知他的这套剑法看来只学了这些招式。便不再引他出招,剑锋一竖,双手横转,其剑如风车般急转而出,正是赤炼剑法中的“烈火焚身”,查容舍见来势凶猛,避无可避,只得以剑相抵。但他知此招是否可攻破,只看出招人与解招人功法孰强孰弱?这就好比如若一个娃娃玩的风车,就算是在高速旋转时,大人用手一触,也便停了。但如若是田间取水的风车,伸手入内,便会被旋转之力搅碎。
查容舍长剑一抵,果然因功法不济,长剑瞬间被夏潆溶的剑气劈断,跌落在地。同门竞技,一人佩剑被毁,自然便该认输。夏潆溶见查容舍已落败,长剑回收,转向三位师叔方向,刚想辑礼,查容舍突然自袖中闪出一柄短刀,向着夏潆溶肋下刺来,夏潆溶扫到查容舍不轨,怒喝一声:“找死!”剑交右手,左手出指如风,正中查容舍手腕的“经渠穴”,查容舍手中短刀拿持不住,“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夏潆溶正奔着查容舍上身要穴而去,突然左胸感到一阵刺痛,再也无法抬起,暗思不好,中了暗器,右手长剑挽出数道剑花,挡住命门,果听“叮当”之声不断,再看,地上已经被击落三枚银针。
“无耻贼人,还不现身?”夏潆溶向着银针射出方向,冷声道。
果见自议事堂北面走出一人来,却是一位年轻公子,其一身白衣,信步而来,一脸谦和,面容自带三分笑意。
瞿秋子等人见突然闪出一人来,都吃了一惊,俱从座椅上弹起,喝问道:“你是何人?如何该擅闯赤炼门议事堂?”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是何人你无须知晓,因何而来却可告知。”
瞿秋子一怔,刚要再问。那人却接着道:“正是为了助‘悟道’使者一臂之力而来。”
瞿秋子听他言语,不明所以,道:“你说你是来助容舍?他有何事要你相助?”
白衣公子哈哈大笑道:“你怕不是玩剑玩傻了吧?现在他在争何事,我自然是帮他何事啊。”
瞿秋子闻言,大怒道:“无礼小儿,我们赤炼门宗主之争,你有何资格相帮?”
白衣公子冷哼一声道:“此事我帮定了,你又能如何?”说完抽出长剑,直奔夏潆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