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犯们见此情景,都一起悲泣。刘季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这里距离咸阳有几百里路,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况且你们都是穷家子弟,被迫抓来充当刑徒,这是秦国太无道啊!”刘季就到人群中走了一圈,看见大家衣衫褴褛,可怜兮兮,顿时起了恻隐之心,再次仰天大叫:“你们有什么罪?什么罪啊?老天爷你让我怎么办?”刘季几乎是吼出声来,然后又愤愤不平地说:“罢!罢!罢了!大家全都过来,我有话要说。”人们也不知道刘季要说什么话,只好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把他围了一个圈。刘季环顾一周,突然下令,让官差们把所有刑犯的枷锁全部打开。
官差闻言,震惊不已,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开枷锁。刘季大怒,亲自打开了几个人的枷锁,这时官差们才把所有人的枷锁全部打开了。刑犯们心里直犯嘀咕,他们不知道刘季要干什么。说来也怪,那些刑犯锁着的时候都想争脱开溜,可现在都自由了,反倒没人跑啦。刘季就吩咐大家点起篝火取暖。
一会儿,大家就围成几圈坐下烤火。刘季便吩咐官差将酒满上,他自己也端起了一大碗酒高声道:“弟兄们,我敬大家一杯!”说罢一饮而尽,又吩咐官差把所有的食物分了,还把樊哙和夏侯婴叫到身边对饮。周勃不解地问:“大哥,为什么要痛饮?”樊哙嚷嚷道:“喝酒就要喝个痛快,从前我和哥哥经常这样,你难道怕我跑了不成?”刘季没有说话,又喝了几碗,起身道:“弟兄们!我刘季喜欢喝酒,还特别喜欢喝醉了唱歌!我现在唱一首歌,你们跟我一起唱。”说罢拔剑在手,对着月亮摩挲了一番,看着锋利无比的剑锋,满怀豪情地唱道:
夜沉沉兮路途遥,人飘摇兮我心焦。安得烈火兮照天烧?
三百壮士也跟着一起高唱,他们连着唱了几遍,因为大家唱得慷慨激昂,都泪流满面。刘季唱完了,就对众人道:“弟兄们!百姓苦于秦国的统治已经太久了,你们都是穷家子弟,并无罪过,却被定为罪犯,这太不公平了!此去骊山,何时回转?我刘季亭长出身,最了解你们,你们都苦啊!太苦了!现在你们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官差们见刘季要释放刑犯,一时惊呆了,有人大叫:“刘大人,你放了他们,如何向郡守交待?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刘季仰天大笑道:“你们都走吧,我也要远走高飞了!”话音刚落,樊哙第一个跳起来大叫:“我早就说过,大哥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哈哈哈!今日看来,哥哥真是英雄好汉!”周勃也倏地站起身来,大声道:“樊哙说的对!我们给秦国当差,就是助纣为虐!于其干对不住百姓的缺德事,不如亡命天涯!各位弟兄,我周勃对不住各位!从此以后,我周勃不再踏进县衙半步,誓与官府决裂!”樊哙见周勃如此一说,高兴地吼道:“我大哥发话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走?”三百壮士此时此刻,齐刷刷跪倒在地,异口同声道:“多谢刘大人仗义相救。如有机会,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说完,大部分人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剩下有一百人不肯走,他们有樊哙、庄不识、沛嘉、戚鳃、武虎、董渫、阎泽赤、工师喜、单宁、丙倩,朱进等人,愿意跟随刘季一起逃亡。官差中有周勃、夏侯婴、空中同、尹恢、留胜、武儒等人也都愿意跟随。此时众豪杰齐声道:“我们愿意追随刘大人!”樊哙道:“这就对了,是汉子的跟我哥哥一起走哇!”刘季见剩下的都是沛县的豪杰,非常高兴地说:“诸位,今夜可是酒逢知己啊!我们大家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旷野中相遇,这是上苍的安排,来来来,我们不妨一醉方休!”大家于是重新斟酒痛饮。
刘季又喝了几大碗,趁着酒兴道:“眼下秦国大兴土木,老百姓的负担非常沉重。秦始皇为了寻求长生之药,派数千名童男童女出海求仙,山东的百姓非常痛恨他。秦国又修长城,造宫殿,挖骊山,开五岭,几百万劳工常年不停地劳作,妇女也被累死了不少,这是丧失民心的举错啊!秦国如此奴役天下,岂能长久?”众人情绪激昂地道:“老百姓早就怨声载道啦!”刘季接着说:“想我刘季上不能治国平天下,下不能除暴救百姓,真是苟活于世。我从亭长到营尉,真是无聊之极,这个连芝麻都不如的小官,岂是我心中所求?可我是什么?我能做什么?说我是农夫,可我不喜欢默默无闻的守在田间耕作;说我是读书人,我却不知《风》、《骚》为何物?更不会像书呆子那样皓首穷经地读死书。我究竟能做什么?能做成什么?有谁知啊?有谁知啊?”刘季说着痛苦地摇头捶胸,泪下沾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