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辘轳剑(2 / 2)

幕后说书人 小一先生 9527 字 2022-01-14

任子期愣了下,掩饰性地低头喝酒,却怎么也品不出空酒壶里的酒味来了。

……

冬日阳光惨淡,北风切切,柴房的门被吹得“咯吱”作响。

枯草和柴禾堆作一处,逼仄的空间里,仅留了一块容身之地。

阳光照在鹿卢身上,顺着挺直的鼻梁一路下滑,直到薄唇终止。

自化形以来,他改变过很多次长相,尽管知道,每一世的白起都是一个崭新的人,他依然小心翼翼掩藏着自己的身份。

犹记第二次去找画兵师时,孙娘子曾警告他:“你可想好,你既然得了机会化形,原本有秦王王气支撑,修行之路不会太难。”

“可白起在长平之战造的杀孽太多,注定世世坎坷,直至赎完孽债。他会连累你的。”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知道。可若无白起之血,我终日待在秦王宫养尊处优,也没机会化形。他对我有恩,我对他有愧,无论出于哪种目的,我都得做点什么。”

辘轳剑一出世就是名剑,同时代的兵器们,都羡慕他能跟在秦王身边,陪着秦王囊括四海,并吞八荒,高高在上,俯视苍生。

可他听多了名将们的事迹,反而羡慕起能上战场的同类。

尤其是,有的兵器,明明出炉时还比他差一截,经过血与火洗礼,竟也有了一丝灵性,能够媲美原地踏步的他。

也是年轻不懂事,他日日夜夜在秦王耳边念叨着“上战场”,完全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

不知是不是念叨得太多,有一天,他真的得了这个机会,被赐给了武安君白起。

辘轳剑以为自己要转运了,高高兴兴地跟同类告别:“我要跟着武安君去打仗啦!等我把赵国灭了,带着荣耀归来!”

使者护送着辘轳剑,在杜邮追上了白起。

辘轳剑竭力向他展示自己保养得宜的躯体,激动地大喊:“武安君,以后就跟你混啦!请多多指教!”

满是老茧的手,颤抖着执起辘轳剑,悲凉的笑还在唇边,剑锋已划过脖颈。

热血泼了辘轳剑一身,他却觉得冷,极冷。

他大声质问使者:“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自尽?你们不是把我送给他做兵器的么?”

没人听得到他在说什么。

没人关心一柄剑的想法。

回秦王宫的路上,辘轳剑哭了,他第一次知道,兵器也是可以流眼泪的。

他听了那么多年白起的传说,最后,却成了杀死白起的凶器。

白起可以死在任何兵器之下,就是不可以死在他的剑下。

他还没做好,杀死自己英雄的准备。

名将之血渗入青铜骨骼,属于战场的杀气,在躯体内激荡。

白起的思想,伴随着鲜血刺激着他,启迪着他。

在杀死荆轲之后,辘轳剑终于迎来了蜕变,有了化形的资本。

此后多年,辘轳剑辗转世间,听着诗人传唱着他的事迹,却只能苦笑。

唐末乱世,他成功化形为人,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打听白起的下落。

可惜,不管是人是妖,都把他当疯子。

后来有个同类提醒他:“有位画兵师可能知道,你不妨过去问问。”

从此,就开启了他与白起世世纠缠的孽缘。

他曾做过白起的侍从,做过白起的结义兄弟,做过白起的剑术师父。

这一世,他来得有点晚,做了白起的义子。

他曾想过无数次,假使白起发现他不是人,该如何应对。

起初,他还会恐惧到难以入眠,渐渐地,在红尘消磨得太久,他几乎忘了自己乃是神兵。

再见故人,竟是恍如隔世。

被揭穿身份,他不过是有种长松口气的感觉。

他想,也许真的呆的太久,该走了。

“想好了么?”

昨夜那个瘦小男子,在他面前站定,笑嘻嘻地问他,“跟我回凶市吧!你会变得更厉害。”

鹿卢抬起头,望着这个害自己身陷囫囵的男人,懒洋洋地笑道:“我说你也真是奇怪,你把我害成这样,凭什么觉得,我还会跟你走?”

瘦小男子似乎天生带着股理所当然的味儿,他笑得很久:“不把你的身份摆在白起面前,让你看看凡人是如何看待神兵的,你怎么会死心,乖乖跟我走呢?你看,我为了你,可是连聚将钟都出动了,很给面儿啦!”

“是啊!您可真是给面儿!”

鹿卢却不吃他那套,直接戳穿他,“既然是想让我看看凡人的真实嘴脸,只需说我是神兵化形就行,何必告诉他白起死在我手里?”

“我看你,根本就是为了绝我后路!另外,你不是为了我才出动聚将钟,而是聚将钟本就是为报仇而来。”

“报什么仇?

“报长平之战的仇。”

“为什么?”

“因为他是赵军的聚将钟。”

瘦小男子脸色一沉,浑身庚金之气激荡,露出了森森白牙:“有没有人教过你,太认死理,不好。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

“能凭空召唤出无数幽魂?”

任子期听完驿站仆役的描述,转头问孙雁翎,“你觉得这是人还是妖?”

“长平、钟声、将士亡魂、庚金之气……”孙雁翎低头沉吟片刻,脸色凝重地摇头,“都不是,是神兵。驿站里的庚金之气,不光是鹿卢留下的,还有另一个化形神兵。”

任子期脸色微妙:“钟么?这怎么打架,兜头罩住,还是靠钟声震死对手?”

“如果那些幽魂,就是他召唤出来的呢?”

孙雁翎提醒他,“附近就是长平之战的古战场,你猜那些枉死的赵军将士,会不会放过白起?”

任子期倒吸一口凉气,倏忽领悟到了对方的阴险:有辘轳剑护着,万翦没准儿还能逃过一劫。

现在,对方生生在鹿卢和万翦之间,制造了裂痕,再对付万翦,可就容易太多了。

孙雁翎抬头望着驿站的墙头喃喃:“可是昨晚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钟,另一个呢?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趟这摊浑水?”

“你别光想白起那边呀!”

任子期搞不清凡尘俗世的王朝更迭,只能从事情本身思考,“也许是辘轳剑的仇人呢?他除了白起,还杀过谁?”

孙雁翎揉揉额头,极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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