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们七手八脚地开始抢救韩英。
韩英终于吐出一滩水后,悠悠转醒,看到孙雁翎在旁边站着,便破口大骂:“枉我那么信任你,你却想杀我!”
孙雁翎只觉莫名其妙:“公爷,您看清楚,是我呀!来帮你除妖的。”
“就是你!那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的!”韩英毫无形象地抓起地上的砖石,向她砸去。
任子期一把挥开砖石,将孙雁翎按到身后,沉声问:“你确定是她?”
韩英不答,只是愤恨地瞪着他们。
先让他濒临死亡,再出手相救,有意思?
任子期跟孙雁翎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数。
看来,是那刺客变幻成了孙雁翎的样子,利用韩英对她的信任,将其骗至此处。
可既有机会单独相处,直接戳死他,不是更痛快?
两人实在搞不清那刺客心中所想,又见韩英情绪濒临崩溃,不宜再刺激,只得告辞离去。
纷纷扰扰半宿,此时已快五更天,街上刚好有人活动。
正在吃早点的说书人,瞅见他俩,登时乐了,嚷嚷道:“来来来,大家快看,第八个了哎!”
众食客纷纷回头看热闹,哄然大笑。
孙雁翎觉得不对劲,揪着说书人问了又问,总算是明白之前那些能人异士,为何折戟沉沙了!
那刺客也是个聪明人,向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玩阴的。
据说,和尚偷钱,道士下咒,某侠士与国公小妾眉来眼去……最后都走得灰头土脸。
原来这场大火的目的,是想踢任子期和孙雁翎出局。
任子期不是能吃气的性子,此时他回望卫国公府,笑得很冰冷:“竟被个小辈给算计了,很好!”
……
韩英昨夜被折腾得不轻,睡了一天,直到傍晚才醒来。
甫一睁眼,他就嚷嚷着饿,要膳房赶紧上吃食。
嫩豆腐切成纤细的丝,飘在碗中,微微一搅,如淡白旋涡,又如轻梦,混合着木耳丝、香菜等舒展开来。
抿一口,汤鲜味美,又清爽可口!
韩英一口气儿喝了两三碗,才朝站在桌前的青年颌首:“你的厨艺是越发精妙了。”
青年布鞋短褐,中等个子,面貌看似忠厚俊朗,一双沉静的眸子,却不时划过一抹不羁。
韩英又看那碟蒙衣黄瓜,片片均匀,薄至透亮,片与片之间,并没有完全断开。
菜式很简单,刀法却很讲究。
他神色满意,持箸去夹,口中夸赞:“刀工精巧,味道也更好了!”
青年似笑非笑看他,眼尾上挑,他调侃:“哪天我若开了酒楼,必让公爷吃个够!”
韩英含了口汤,沉默不语。
青年笑了笑,提着食盒退了出去。
月出惊鸟,青年慢慢走向膳房,路过灌木丛时,忽而勾唇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他放慢脚步,欢快地哼唱:“我给国公炖了只鸡,他喝汤来我吃肉,他啃骨来我吃肉,嘿呀,国公夸我好刀法,蒙衣黄瓜最可心!”
待周遭安静下来后,灌木丛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多时,一个英气勃勃红袍亲卫走了出来,捧着茶壶,大步迈向正房。
相同面貌,外衣被扒光的亲卫扑倒在地,昏迷不醒。
亲卫队长看了看来人,低喝:“口令!”
红袍亲卫镇定自若:“蓑衣黄瓜!”
亲卫队长验过令牌后,让开了路。
红袍亲卫这才抬起头来,一双凌厉的眸子,在月下熠熠生辉。
在国公府中,韩英最信任的不是亲卫,而是那个刀工很好的厨子。
每每吃到令他赞不绝口的菜肴,韩英就会将当夜口令,定为这道菜名。
也许韩英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厨子每每受了夸赞,私下里总会得意异常,将菜名编成小调哼唱,不知泄露了多少秘密。
红袍亲卫拾级而上,他知道韩英饭后要去二楼观景消食,这是他的习惯。
“公爷,您的茶。”红袍亲卫在三步远处停下,躬身捧高茶壶。
韩英漫不经心地伸出手去接,却接了个空,与此同时,手腕被一股大力攥住了!
他愕然回头,寒意陡升,又是那双凌厉的眸子!
红袍亲卫阴笑着望向他,掌心带着油腻之感,袅袅桃花香不绝如缕。
“是……是你!”韩英大骇欲喊,身子却忽然被迫腾空,整个人竟飞出栏杆!
风在呼啸,刺客仰天长笑,嚣张而讥诮。
谁,还能救他?
……
一线白中带赤的微光,自阁楼对面的林中升起,飞掠而至,抢在韩英落地前,捞住了他。
流光倏忽转为人身,竟是任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