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点头,转身要走。
账房喊住她,往她手里塞一袋银子,“拿着,学学做人,不要总去海上捞尸体了。”
红鸾看他一眼,跑开了。
他目送红鸾离开,回身看静宣楼,高楼暖阁,薰气如春。
刘贵打了个冷颤。
他还未抬脚,却见楼阁之上,霍黎竟然已经起身送人了。
刘贵心中莫名,这酒席散得也忒快了点儿。
难不成,周大人名声被恶意传臭,实则刚正不阿,不肯受霍黎那份礼?
周谌安走后,刘贵上楼,看到霍黎对着虚空,叹了好几声气。
刘贵忙上前问:“大人,可是出了纰漏?”
霍黎摇摇头,“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啊!”
他还在叹气,“这富贵命格,怎么说变就变了?周谌安呐周谌安,这一辈子,最多也就当当宣徽使咯!”
刘贵是个伶俐人。
立马将满座宾客看了一圈,发现陪席的宾客中,有一位是明州城鼎鼎大名的相士。
刘贵后知后觉:“可惜大人白白讨这个滴翠珠了。”
霍黎闻言,从袖口取出那颗珠子,轻飘飘叹了口气:“扔去海市吧。”
他施施然下楼,“好歹能换点钱。”
……
周谌安出了静宣楼,暗自好笑,他辗转官场多年,像霍黎这样逢迎谄媚的人,倒是没少见。
只像这般掂量利弊的本事,他还是第一次见识。
想是客席上那位相士,从他身上看出了什么?
他懒得想这许多。
自十月中旬消息传入京城,他领了察访使之职,晃晃悠悠来到明州,又过了一月有余。
转眼已是腊月,李秋潭既然失踪,没跟人亲自对质,他也懒得管传闻那些虚实。
还是在明州城闲逛几日,寻些新奇玩意儿,早早回去哄娘子开心才是。
如此过了两日,周谌安一边怀古,一边不知不觉走到了海市。
他神态悠闲,将不长的巷子,前前后后转了个遍,终于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
拈起一颗珠子道:“这东西不错,给我包起来。”
摊主年纪不大,看着挺伶俐:“官人真有眼力,这是我家掌柜昨日才收的,百年难遇的滴翠珠!”
周谌安笑:“你当我不识?”
小贩见是个识货的,有意要抬高这珠子价值,笑容挂在脸上道:“官人认得这珠子,可是未必知道这珠子来历。”
周谌安深谙此道,抱着听话本的心态等着。
没想到,小贩说:“就为这么颗珠子,衙门里不知死了多少人,连上任不久的通判,都为此蹲了大牢呢!”
“哦?”周谌安挑眉,好像终于有了兴致,“这倒有点意思,怎么回事?”
小贩道:“新上任的通判叫李秋潭,打着查户籍的名号,搜罗了好多海商,威逼利诱,从他们那儿捞宝贝。”
“结果事情败露,被市舶司和知州大人一起发觉了。他恶向胆边生,把那些商人全杀了,自己不知道去哪儿躲了一阵,昨日刚回来,在自家门口被衙役逮个正着。”
“霍大人把他扔进监狱,就等上头提点刑狱司下达消息,给人判死刑呢!”
周谌安恍然,怪不得今早出门,衙门口闹哄哄的,原来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