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风雨如晦,一个人影,牵着头碧色驴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孟长河眯眼去看。
来人一身青袍,水雾氤氯,孟长河看不清他的相貌。
待人近了,他才惊讶发现,来人居然长了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只一瞬间,孟长河便知道自己错了,那人并不是同他一般相貌。
那袭青袍越来越近,面容落在孟长河眼里,却越来越模糊,倏忽百变,却又万象莫名。
孟长河昏睡前,只记得他向自己道:“我姓任,是这会仙楼的主人。”
……
孟长河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大梦。
他醒来的时候,面前放着一只酒坛,酒杯还握在他手里。
对面有人嗤笑:“酒量这么浅,跟你喝酒真是无趣!”
孟长河脑子里一片混沌,头晕乎乎的抬不起来。
他认出那是江菽的声音。
听江菽道:“暗卫传来消息,柴明今日要炸会仙楼,我们人已经在楼下守株待兔了,待会儿可能没时间照应你,你自便?”
孟长河一愣,下意识点点头。
江菽又嘲笑了他酒量几句,放下杯子,就下楼了。
孟长河挣扎着起身跟在他身后,他想,他要去找银筝。
下楼就见银筝站在江衡身边,神色有几分古怪,脸上也不似平日红润。
他跟银筝一交眼,小丫头呆滞了一下,又轻轻朝他点了点头。
孟长河松了一口气。
看来,并不是他做了一场梦。
会仙楼确实被毁过一次,一个青袍人收了海妖,救了他们,他说,他是这里的主人。
他又看了银筝一眼,想起她缩在自己怀里发抖的样子。
暗暗思忖,银筝如此怕他,那人身上又没有妖气,难不成,他是天神?
孟长河扶着护栏,缓缓下楼,看着柴明故意恶语激怒江蘅,江蘅持刀挡下江菽。
长刀入鞘后,他的双手背在身后,不动神色按摩着手腕。
银筝瞧见了,试探地问他怎么了?
江蘅摇头宽慰:“无碍,不知几时脱臼了。”
会仙楼檐角,风铃忽然作响,东南边窗户吹开,一阵清风穿过花格窗溜了进来。
清风扫旧尘,孟长河舒展了身子,听到身边暗卫小声嘟囔:“天什么时候晴了?”
他闻言去看。
果然,云销雨霁,碧空如洗,天已经晴了。
一个东西在他眼前晃过,孟长河回过神,见江菽拿着火药问他:“喊你几遍都不应,想什么这么入神?认识这个吗?”
孟长河点头:“火药?”
“知道还楞着?赶紧出去。”
江菽这边轰人,想到什么又问孟长河,“诶,你来会仙楼所为何事?不是真找我喝酒吧?”
孟长河一怔,想出一个措辞:“我有个旧友,工部侍郎李秋潭,他在金明池里挖出来一个海井,不知真伪,想来你这里讨讨主意。”
江菽好笑地看他一眼:“就为这事?你当皇城司是收破烂的么?扔去应奉局吧,若是赝品,他们自然不收。”
孟长河作势,长舒一口气,谢过江菽,跟他告辞。
回头唤上银筝,小蛇妖还是怔怔的。
两人出了会仙楼,她遥遥往后望了一眼,“孟大哥,咱们这就回家吗?”
烟雨销尽,春和景明,汴河两岸杨柳已经挂丝,虹桥边棟树也开花了,似簪了一朵朵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