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晦气!”
雪下了薄薄一层,一进门,苏辰复就脱下·身上那件,深烟色如意纹的袍子。
娘子高氏迎上:“哪里去了?到处找人找不着!”
苏辰复没让她接,将袍子递给高府丫鬟。
衣裳摆动间,溢出股臭气,下摆暗了一片,不知染了什么污渍。
“交给冯婆子,叫她洗干净了。巷子口那挑粪车的,见我来了,直直朝我撞上,避都避不及!”
他又唾了声,“晦气!
高府宾客满座,三两朝他侧目。
高琼丹拧他一把,埋怨道:“快别说了!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
阖府上下都挂了白,高家小公子今日出殡。
苏辰复这才察觉不妥,愧怍让下人伺候着,穿上新取来的衣服。
他将袍子裹紧了些,还觉寒气赖在身上不走,“炭火烧了没?屋里怎么这么冷?”
高琼丹将暖手的香球给了他,又唤丫鬟上来,给姑爷穿戴好丧服,“就你事情多,爹娘可全等着你一人呢!”
他们到灵堂时,高府亲眷已齐齐跪了一地。
老夫人由婢女搀着,抹着眼泪。
屋里角落,时不时传来啜泣声。
苏辰复找了位置跪下,膝盖才落地,请的牛鼻子道士也到了,正做着法。
苏辰复跪的位置颇不佳,灵堂窗户没关严,他跪的那侧,冷风直往领口灌。
苏辰复禁不住扭动了几下,高氏瞪他一眼。
他便只得忍着,半边身子冻得发僵,实在耐不住,往窗户那端移去。
高氏低喝:“干什么去!”
苏辰复指了指,小心挪到窗户边,他手刚攀上去,一着不慎,竟将窗栓碰了下来。
这下可好,寒风呼呼灌进,灵堂里的人,全被冻得一激灵。
高老太爷气得朝这边瞪胡子。
高氏慌忙起身:“爹爹莫怪!是孩儿身上冷,才让相公关窗子!”
夫妻俩合力掰那窗户,户枢却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风雪又下得大,两人合力都挪不动分毫。
高家人看不过去,几个家丁一齐围上前。
忽然,宾客里头有人嘟囔:“奇怪,大冷天哪里来的蝴蝶?”
他手上不知几时,钻出只蝴蝶。
汉子下手没轻重,蝴蝶死在掌中,手上全是蝶翅上的白粉。
高氏侧开身子让家丁上前,她抬头看了一眼天,天上停着大朵乌云。
高琼丹眉头蹙着,老感觉这云,像是压着他们府邸而来。
苏辰复躲到一旁跳脚哈气:“手都给冻没了!”
高氏神色不郁,那云莫名叫她心底烦闷,她冲丈夫撒气:“都怨你干的好事!”
苏辰复不知娘子这怒火,从何而来。
忽然,家丁一声尖叫:“蝴蝶!好多蝴蝶!”
高氏回头,瞳孔猛然一震,那大朵乌云,叫她心神不宁的“乌云”,居然齐刷刷是一团蝴蝶!
蝶翅遮天蔽日,携霜带雪,劈头盖脸就像是冲着她而来。
她脸上一痛,惊呼一声,慌忙拿帕子一擦,竟是叫那蝴蝶刮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