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蘅这名字,原来这么好使。”
孟长河道,“就算青臣真找来诏书烧了,少不得还得犯上一番,冒充官家将人劝返。”
“皇城司”印鉴一出,那魂魄直接乖顺了。
任子期道:“你不是早料到了吗?”
傅春竹烧了密函,少不得要亲去汴梁赔罪,到时候能不能留住人,就是皇城司的事了。
“你送琴来,无非是想告诉我,别跟你抢人。”孟长河轻轻笑了,“我偏不教你如意。”
任子期伴叹:“可惜了一把好琴。”
孟长河道:“取我棺材之木所造罢?琴身所用之材十二片,不是这琴,我都不知道自已轮回十二世了。”
任子期道:“我世世替你敛骨,你却处处让我为难。”
“不是为难你。”
孟长河正色道,“冤魂饿鬼,本来就该阴司来管,你叫一个凡人来作什么?”
“傅家祖上之罪,阴司自有判決。天帝不修枉死的二十四条人命,反却剥夺傅家后世几代运程。只知罚不知赏,真是计较得很。”
任子期无意同他理论,开了天眼:“傅春竹呢?怎么还没回来?”
“平安,随我去趟衙门。”
“唉唉唉。”平安急急追上傅春竹,“这是为何?扶风楼还摆不摆宴了!”
“你倒提醒我了。”
傅春竹走回两步,“衙门不去了,跟杨府管家说,我在扶风楼设宴,请他务必赏光。”
平安去了又回。
到扶风楼,见傅春竹旁边坐着玄清观的小僮,正扒了只鸡腿吃。
平安纳问:“主客还没到,他怎么先吃上了?”
就要催小僮坐到隔间匠人那席。
傅春竹摆摆手:“人是我请来的,今日他也是客。”
平安吐吐舌头,也不多怪。
傅春竹道:“你说杨公到底在怕什么?”
平安无奈:“公子,人都死了,你还愁什么呢?”
傅春竹扣扣桌子:“杨方平为官几十年,不可能胆小怕事到这种程度,皇城司又不是吃人的恶鬼。”
小僮咽下鸡腿,得空说了一句:“傅公子猜我师父是被杨公害死的。”
平安惊讶:“杨公死的那晚,你师父不还活着呢吗?”
“次日一早便死了。”
傅春竹道,“我后来细想了一下,玄清观到底是个废旧道观,看着就没什么香火。就算凶徒走投无路,真去那里抢劫,可没必要杀了人烧完房子又抛尸。”
小僮猛点头:“听说强盗有三四个,个个都带了刀,还是师父差我下山,我才侥幸捡了条命。”
傅春竹道:“如此手段,哪里是为财?分明就是怕人不死。”
“可是。”平安还是不明白,“杨公之死,在他之前啊?”
“你那日在公堂没听见?”
傅春竹道,“杨公死前,将府邸料理得明明白白,这巫师就是老管家替杨公料理的后事之一。”
平安奇怪,这两人怎么还扯上了?
傅春竹给小僮倒了一碗茶:“所以说,他今日是我座上宾。”
小僮道:“我师父早年,替杨公算过卦!”
杨方平命格平平,本该劳碌一生,荣华富贵皆与他无缘。
是那巫师教了他,夜夜焚烧《尊胜陀罗尼》以施鬼神。
“此仙姑最是好请。”
小僮道,“一旦请来,却也撵她不去。好在,杨公别的不行,待此事却甚谨,几十年来夜夜焚经,竟一夕也没有懈怠。”
“凡人贪钱帛,神仙贪香火。”
外面人声宣宣,傅春竹亲自起身去迎,“看来,咱们请的人到了。”
老管家看到玄清观小僮,明显惊了一下:“尊卑有别,傅公子宴客,怎么连小厮都能上桌了?”
傅春竹笑了一下,让平安也坐下:“杨公府上规矩多,我这里却随意。”
他道,“说来,此宴还真不是专门为你备的。”
老管家讪讪:“这是自然,老仆自己也只是个下人……”
傅春竹打断他:“是为玄清观神巫备的,此宴设来为他招致神灵。”
老管家腾地起身:“傅公子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