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尼禄的魂魄,几乎要失掉人形。
他跌倒在地,跏趺而坐:“我不认识这个东西!求求你们把它带走!”
傅春竹还要再劝。
忽然,寺僧噌地抬起头,看着傅渺渺,他竟然要杀她!
佛殿内金光一闪,苏白尼禄魂魄忽然烟消云散。
孟长河收了刻刀,木雕的佛像轻轻垂眼,念了句:“阿弥陀佛。”
再抬头时,又是一尊木头。
“谁说神佛能度一切苦厄?”
傅春竹摇头苦笑,“他连座下弟子都度化不得。”
傅春竹唤醒傅渺沙,“引你去幽冥的人是谁?”
傅渺渺摇头:“我看不见那个人,也不知是男是女。”
傅春竹问:“你难道不知道害怕吗?”
傅渺渺道:“人都说幽冥路远,枉死城里多是饿死的凶灵。可并没有活人从那幽冥之地回来,黄泉十八层,谁又知道是真是假?”
“人死后,又真会入六道轮回吗?它领我去看一遭也好。看了,我就心安了。”
孟长河闻此言论,倒是惊奇:“生为幻人,死为天真。令妹七情不俱,倒是比凡人更通佛性。”
傅春竹有些惭愧:“还要多谢孟大哥帮忙,怪我起先还对你起疑。”
孟长河摆摆头:“我本来就为你而来。”
他问傅春竹,“皇城司在汴梁替你安了个差使,不知你愿不愿意去?”
傅春竹惊讶,皇城司,百官闻而悸动:“你跟他们很熟?”
“算是老朋友。”
孟长河道,“我还知,你去岁从西疆求了药回。整个春天,官家再没犯风眩。”
这一句话,可谓份量十足。
只是傅春竹盛眉:“我怕是不能离开钱塘了。”
孟长河倒也不劝,将密函递给他:“我只替人传话,去不去随你。”
……
“香炉正是那陈员外所赠。”杨府管家道,“我还道此人晓事,知道投杨公所好,原来藏了这般心思!”
傅春竹点点头:“想是鱼贩一死,他心里就不安了,急急将这香炉脱手。”
却到底被字灵寻了仇。
五蕴寺修缮正在收尾,上上下下都是傅春竹在忙。
老管家道谢:“老爷走后,难为你对此上心!”
傅春竹摇头:“杨公遗愿,晚辈自当竭力达成。”
他送了管家走,唤平安道:“跟匠人说一声,《心经》漆好了,就在扶风楼摆桌筵席。”
平安点点头,进去说了。
几个裱褙作的出来,跟傅春竹拱手:“劳傅公子破费!”
傅春竹笑笑跟人回礼,刚要平安先去安排,突然,一个匠人身体一耸。
旁边几人还不知何故,就见他惨叫一声,双目瞪得发裂,只一瞬间栽倒在地,七窍里全在流血。
“死……死人了!”
血溅到傅春竹脸上,他摸了一把,手里殷红一片。
“怎么会?”傅春竹心惊,寺僧亡灵已度,那字灵也随他俱灭。
五蕴寺里,哪里还有害人的妖精?!
旁边人吓得瘫倒一地。
“会不会是小六没拜菩萨?”有匠人颤声道,“这是观音堂啊……”
平安颤颤:“不对,我也没拜啊?”
傅春竹一震,一把拉平安跪在心经墙前:“什么都不要看!不要想!照墙上字念!”
平安措手不及:“这这这……公子,好多字我不认识……”
“快念!”傅春竹竟有些慌了。
他指节攥得发白,片刻后终于冷静下来:“应当不是这个缘故,此人进寺前,可干了什么?”
“他家大人今日作寿,原本我也劝过了,要进寺庙,不好食荤腥……”
一匠人道,“可他本也不是礼佛之人,就是个漆工而已!”
傅春竹明白了:“平安,别念了。”
“你看。”他盯着墙上心经,“字里全是徐浩筋骨。”
平安一听,稍稍抬起了头。
当时在杨府,傅春竹也说过这番话:“杨方平以书法行天下,老来却学徐会稽,倒是令人叹惜!”
“官家颇爱前朝徐浩字帖,朝中圆滑的都效仿之,杨公自然如是。”
傅春竹道,“是杨公精魂作祟。他怕朝廷责他办事不利,担心佛事效果,死了都怕大理寺来查!”
清规戒律只拘于信徒,他倒是矫枉过正,连普通百姓都杀了!
平安没料到是这样:“那怎么办啊?”
傅春竹想了一会儿:“诏书,将诏书给他烧了去!”
杨方平离开汴梁,官家可是下了手诏——钱塘繁盛,细民逐末。朕要卿去,劝人作善。
说完又懊悔,分明刚刚送了管家走,而今谁能去取了诏书来?
傅春竹心道,难道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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