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偷偷问:“那孟先生,真就这么住下了?”
傅春竹摆摆头,抬头看见傅渺渺,候在自己院门口。
他刚要就巫师那“符水之事”问问,被傅渺渺抢了白:“二哥借我一锭金元宝罢?”
此借,当然是不还的。
傅春竹盛眉:“你要它作什么?”
傅渺渺道:“娘亲腕上的金玉双镯,那金镯子越戴越瘦,原来传言不虚,玉果真能屑金!”
她便将整只镯子,都屑成了金粉,又依《灵宪》一书,制了星宿图。
可惜金粉不够,堪堪饰了一半。
傅春竹无奈:“拿金粉作画,禁中大师都没你铺张!”
他又摆脱不得,最后贡上金元宝,才将这麻烦精打发走。
人走后,傅春竹才记起,正经事倒是忘记问了。
这一想,他又自晒:傅家人虽然个个精明,可唯独傅渺渺于人情高谊,迟钝得很,绝少走出家门。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害人?
傅渺渺倒不是说愚钝,三坟五典背得比他都熟,数术天文也有兴趣。
可惜,拙于七情六欲。
家里器物全都可以驱使为奴仆,到了渺渺那里却是徒劳,老夫人不得已,雇了两个丫鬟伺候着。
自己倒真拿巫师的话,当回事了。
……
次日一早,平安匆匆从外头进来:“公子醒醒!街上闹闹哄哄,原来死人那几家都联合起来,要去官府讨说法呢!”
傅春竹被他吵醒,皱眉道,“录户参军问的时候,他们不还说无故死亡吗?”
“唉,钱塘果真藏不住风。”平安道,“那几家苦主,不知怎么都知道了彼此存在,小事一下子闹成了大事。”
傅春竹倒没那么慌张。
“卖鱼的薛家带头,已经把打更的更夫,押到衙门口了。”
平安他说完,见傅春竹没有动静,以为人傻了。
伸手在傅春竹面前晃了晃,被一把拍下来:“别闹。”
他这才察觉到,傅春竹精神很不好:“怎么了?”
傅春竹问:“昨天夜里,你有没有被什么惊醒?”
平安头晃晃:“没有啊!”
他脑子一转:“是不是孟先生带回来的鹤吵着你了?”
傅秋桐有妻室多少不便,孟长河的住处,便安在傅春竹院子旁。
傅春竹摆头,他前半夜心疼那锭金子,后半夜还琢磨,明日如何跟神巫套话。
想了半天,刚刚沉入梦乡,忽然更鼓响起,一声声如催命符,差点吓断他心魂。
“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魂惊断。”
傅春竹坐在床上呆好半晌,心脏才慢慢平复。
苏大学士这词写的,果然应时应景得很。
他给更鼓惊了一遭,这时候听平安讲更夫被抓了,差点要拍手,一句抓得好。
平安观察他神情:“公子,你不会也觉得,那些人是给打更的吓死了吧?”
傅春竹吃不下东西。
平安便把杯盘席卷干净,“要这么说,天下死的人可就成千上万了,哪个地方没有更鼓啊?”
傅春竹揉揉额头:“衙门那边态度呢?”
平安腮帮子鼓着:“暂时没有动静,不过百姓却闹得凶。毕竟更夫可以夜里流窜,就算凶手不是他,他也是失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