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竹沉默半晌,也看他:“凭我之力,你觉得我能治得了谢如璋?”
猎户摇摇头:“这是我一点私心。”
他认真道,“进那车子的人多不胜数,你是唯一一个活着出来的。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起码它不会害你。”
……
只—晚,他们又回到了车子里。
雁引车恰逢上坡,行得缓。
傅春竹是从后窗户爬进去的,爬得不甚光彩。
平安刚进去,就急急拽住傅春竹:“公子,我们直接去找那小僮吧?他能放我们出去,说不定,有治谢如璋的法子。”
平安话音还没落,眼角瞥见角落里坐着一个人,蓬头垢面,险些把两人吓了一跳。
“傅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居然正是谢如璋。
傅春竹还好奇,他如何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谢如璋见他上车,立马扑通一声,跪在他前面。
他鬓发未梳,满眼血丝,分明是一整晚都候在这里。
虽不知,谢如璋何以落魄到这步田地,平安对他仍怕得紧。
倔强地挡在傅春竹面前,生怕他突然发难,对主人不利。
天色将将明了,大车里,婢女们已经开始活动,梳理晨妆。
谢如璋却仿佛不怕被她们看到自己这般形容,抓着傅春竹的衣角不肯放。
傅春竹盯着他半晌:“你等我一宿了?”
谢如璋气若游丝:“还请公子救命!”
傅春竹心底一嗤,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猎户说,进这大车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去,那是不是连谢如璋也?
他趁人不注意,猛地一甩袍袖。
谢如璋吓得往后一跌,果不其然,他两手腕上,分明也有尸体上一模一样的铜丝!
谢如璋生平头一回,在这车里跟做贼似的,鬼鬼崇崇怕别人看到。
他领傅春竹二人,至一处厢房,这房间,平日里锁着,婢女们都进不来。
打开一看,原来是间书房,笔墨纸砚齐活,书却没有几本。
架上放的一卷卷,不知道是什么。
谢如璋自己先谢罪:“我固然算不得什么好人。”
他从架上取下一卷,摊开给傅春竹看,“底下那群汉子,说实话,并不是什么贪图享乐之辈,他们也有劳作的力气。这天气虽寒,上山打个猎,或者干脆往南迁,都能活下去。”
“可惜啊。”谢如璋摇头,“打猎嘛需要本事,南迁嘛需要本钱。”
谢如璋使了点手段,先收了他们田契,许以金银,而后又漠然翻脸,再抬价让他们赎不起。
凭这般下三滥技俩,给自己的车里,招了一大批廉价劳力。
平安闻言简直要开口骂了。
他爹早年就是被人诳了,活不下去,才将他卖人。
他而今骂亲爹不及,骂谢如璋却有的是气力。
谢如璋料到如此,先对平安一拜,转身一把火,当面将那些田契全烧了。
铜盆里燃起大火,万贯家财,片刻间烧了个干净。
“我放他们自由。”谢如璋又对傅春竹一跪,“而今还请傅公子救我一命!”
田契烧得正旺,傅春竹的眼神却没有暖上半分。
他看谢如章:“我如何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