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歇下了,我送你们走吧。”
傅春竹回首谢那小僮:“我原先好奇,你们所有人都怕谢如璋,而他身边连个守卫都没有,为何没人敢反抗他呢?”
小僮自己拿钥匙开锁,仿佛没听到他说话。
“而今算是知道了。”傅春竹道,“他的兵器,就是楼阁上那位——她能侵人梦境,甚至篡改记忆,很多时候,谢如璋想杀你们,根本不需要见血。”
他也不管自己推测是否正确,跟那小僮商量,“如果你告诉我,更多关于她的事,兴许这满车的人,都能得救。”
小憧摇摇头:“上这辆车,是她们自己选择的。”
他又提醒傅春竹,“傅公子,而今,是我在救你。”
他还不忘傅春竹来时那件旧氅,递过来让他穿上:“这附近有个哨岗,天亮之前你找到的话,就不会死。”
傅春竹接过:“你为何救我?”
这小僮看着冷冷淡淡的,不通什么人情,推婢女时也爽利得很。
他实在不需要为傅春竹,冒这般风险。
小僮又扒下他的大氅,傅春竹不懂何意。
仔细一看,这才瞧见,衬里不知什么时候,给绣了一个纹样。
“我认识老贺。”小懂道,“他关照的,我也得关照。”
小僮说完,砰地砸开南向的窗户,一把将主仆俩推了出去。
外面漆黑一片,风雪却不知道何时早歇了,底下厚厚实实堆了一层,两人都没摔着。
夜里还是有些冷,傅春竹刚想,那大氅,小僮好像没有还他。
一回望,窗口有什么东西一闪。
傅春竹捡起一看,是自己那件旧衣没错。
小僮的脸,最后在窗口一现,铃铛一响,那大车又慢慢悠悠开走了。
……
小僮的话,看来只是吓唬人。
哨岗好找得很,月夜明净,几里外,就望见塔楼的灯光。
傅春竹朝那绒黄色的灯光走,不知行了多时,走到哨岗时,恰好那戍边的吏卒锅里,鹿血刚沸。
看到傅春竹,先是一惊,又问要不要喝一点?
主仆俩看那东西疹得慌,急急摆手。
角落一个汉子笑了:“他们中原人,哪里喝得惯这个?”
中原倒是也有人喝鹿血。
只不过,傅春竹籍贯江南,且又受了雁引车一番惊吓,摆摆手,权当谢过他们好意。
那汉子是山里的猎户,一看傅春竹脸色,担忧道:“小兄弟瞧着精神不济,怎么,走夜路撞到妖狐了?”
他本是句揶揄的话,岂料,正说进傅春竹心坎里。
他疑惑道:“这山里真有妖狐?”
“诳你不成!”汉子喝了酒来了精神,“我还亲眼见过。”
那年,也是这样一个明媚月夜,秋风高邝,吹着天空一丝云都不染,月亮明晃晃挂在天上。
“我刚绕过一片小林岗,倏地,什么东西就钻过去了,皮毛在月亮下反着光。”
猎户喝口鹿血,“这是撞上门来的好事啊!我那时在山里转几天,一个野味没捞着,就悄悄潜过去。才一走近就吓了我一大跳!”
月光下,他看得分明。
那东西原来是只红棕狐狸,拱在那团土堆前,不知道在刨什么。
忽然好像刨出来了,汉子见那白惨惨的一团,起先还没意识到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