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我需要人才啊!!荣兵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位衣衫褴褛的“上尉力工”……荣兵可不像他的工友们那样,认为他就是个嘴炮分子,正相反,凭直觉荣兵就认定那人绝对不寻常!
中间的石凳上摆着一个小朗姆酒桶和几包咸浸花生熏鱼干之类的,一群工人正围着石凳蹲成一圈儿吃喝谈笑。荣兵没看到那个“怼人狂魔”,就问了一个工人。那人随手朝桅杆池那边一指,原来那家伙正端个缸子孤独地蹲在水泥台子下面呢。
“上尉”抬头看了一眼蹲在他面前的荣兵,又低头喝了起来。不知该怎么开启对话才好,荣兵见他缸子里是白水,就没话找话地问了句:“咋不喝酒呢?那几瓶喝完了?”
“怼人狂魔”冲他翻了翻白眼:“管着吗?没喝完你还想要回去咋地?”
“呵呵……你真逗。哪能呢?”荣兵又被怼尴尬了。两人一时间又默默无语。
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荣兵用尽量温和诚恳的语气又开口了:
“上尉,请问您尊姓大名?”
“我这人不爱啰嗦!有啥事儿你就说,我一会儿还得干活呢!”
“行,那我直说。到我们公司工作有兴趣没?”
“只要有钱拿,我现在没基拔资格谈兴趣。”
“那您对薪资的要求能说说吗?”
“周薪5镑,先预付100镑。行就当我老板,不行以后别找我!妈的!上次我嘴欠跟你们胡咧咧的那个舰炮配置方案,整不好要坑死我了!”
“怼人狂魔”说完就端着缸子起身,朝大仓库那边晃晃当当地走了。
“呸!穷疯了吧你!”
荣兵冲上尉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小声嘟囔了一句,也起身快步离开了。开鸡毛玩笑?这年头的水手,月薪1镑都乐得屁颠屁颠地。就这,七扣八扣带罚款,到手时还指不定能剩多少呢。听说法国那帮商船更狠!十来岁的船杂工每月才给6里弗尔!还不到1/4英镑。
商船的船长年薪也不过60镑,这厮居然一张嘴就年薪240镑还得预付100镑!他咋不去抢呢?他咋不去当总督呢?北卡罗来纳总督的年薪听说才300镑吧?
别说没人能给他这么离谱的薪资,就算荣兵认可当大脑袋,他也得有啊?德克公司现在可是负债运营呢。
1717年4月24号黄昏,“买只狗”从猪岛西南角进来,在拿骚的码头上收帆落锚停了下来。
回程时来拿骚是有原因的。荣兵终于想起在哈佛学院聊天时,老吴的话哪里不对了。老吴说去年在广州时是康熙55年。可三年前傻瓜总督为什么说康熙已经死了四年了?现在荣兵回想起当时老神棍的神态语气,咋越琢磨越像是在给自己下套儿呢?不行!这事不问清楚荣兵连觉都睡不消停!
入夜了,拿骚的街头灯火通明喧闹扰攘。荣兵、上校、小话痨三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威廉大街向上,朝这个海盗合众国的心脏深处走去。
忽听前面有人冲几个光着膀子坐在街边喝酒的人喊:“快过去看热闹啊!罗伯特把罗伯特给削啦!”
看着街上的人呼啦一下朝前面涌去,荣兵三人也没当回事,接着慢悠悠地接着往前走。
又一场拿骚街头耳熟能详喜闻乐见的群殴活动在热烈进行中……看样子似乎是十几个在打三四个。
“让你装逼!让你装逼!早他妈看你不顺眼了,还敢惹我的人?”“巴哈马大魔怔”查尔斯?范恩先生和几个粗壮的海盗,对地上一个抱头蜷身始终一声不吭的人正兴致勃勃地圈儿踢着!
“罗伯特?”荣兵呼地冲过去一把扯住了范恩,同时蹲身用左手抵挡着其他海盗的飞脚……
范恩一愣,瞪着他那双魔魔怔怔的大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两三秒,一把揪住荣兵的衣领嚷嚷道:“你不就老德克手下那个罗什么玩意儿的吗?你他妈疯啦??你想死是……”
“查尔斯,罗宾是詹姆斯先生的朋友。”鲍尼上前一把抓住了范恩朝荣兵扬起的拳头,凑过去低声耳语了几句。
“啊???啊……停手!都给我停手!妈的我让你们停手当然也包括脚啦你们这帮蠢驴!”
范恩骂完就转过脸来,惊疑不定地看看荣兵又看看鲍尼上校……
“陛……詹姆斯先生真的让他……?”
鲍尼一笑:“方便的时候我单独和你聊,查尔斯。没什么大事吧?那我们可以带走这位罗伯特先生吗?”
“没问题!嗐……就是精力充沛的伙计们闹着玩儿呗。嗬嗬嗬。”
一起走在路上,荣兵掏出一块绣着淡蓝色鸢尾花的手帕递了过去。罗伯特一手捂着青肿的眼角,一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没接手帕。
“收起来吧罗宾。否则送你手帕的那位小姐恐怕会生气的。”
荣兵苦恼地嘿嘿一笑,把手帕又揣了回去。
“罗伯特,啥时来拿骚的?咋回事儿啊这是?你咋惹着那魔怔了?”
“嗯,这段日子比较背。一月份我们的走私船又被人举报了,先是在海地岛被法国护卫舰追杀,把我们的船帆都打烂了。好不容易惊险地趁夜逃掉,没想到在大伊纳瓜东边又被总督帮的‘丹尼斯?麦卡锡’抢劫!船被他的手下凿沉。还把尼茨欧萨哥俩都打伤了!把我们三十多人扔在小伊纳瓜岛上。”
“这么歹毒?罗伯特,上次的海岸兄弟大会你们不是参加了吗?不是说海岸兄弟们不许自相残杀吗?”
“呵!你信那个?麦卡锡是‘黑格公司’最凶恶的狗腿子!是专替那帮大资产者咬人的野兽!”
荣兵沉思着点了点头:“怪不得……”
“后来尼茨欧萨病重死了。我们历尽磨难来到拿骚想找詹宁斯评评理。毕竟麦卡锡是他们总督帮的吧?可詹宁斯躲着不见我们。希奥尼亚的伤还没好,这几天又发起烧来。我气急了,今天又出来找詹宁斯,结果在街上碰到范恩的大副‘罗伯特?迪尔’,他出言挑衅我,我就把他给揍了!”
“尼茨欧萨死了??希奥尼亚伤哪儿了?你们住哪儿?”
“嗯,希奥尼亚双腿都伤了。我们就在那边坡下租了个破帆布蓬子对付住着。”
“走!咱们把他抬船上去,让豪威尔大夫给他看看。你们还剩多少水手?”
“走了一多半,还剩16个。”
“都带上。”
看着大夫给希奥尼亚换了药重新包扎上,罗伯特和那16个饥饿的水手正狼吞虎咽。荣兵把五六个面包、半只熏鸡、一纸包盐浸花生、几个水果和两瓶朗姆酒装进布袋里准备下船。
“大叔,我看看老神棍去。”
一直阴沉着脸盯着他的老德克出声了:“查理,摩昂,汤臣,以后罗宾无论去哪儿你们几个都跟着。麻痹的范恩这是活够了吧?今天他要真打了罗宾一耳光,我非搧烂他那张狗脸!”
鲍尼笑笑,他知道老德克还不大好意思直接命令自己,也主动起身也跟了出去。
星光下,荒凉的总督府显得愈发破败了。几株盾柱木似乎也长高了不少,门前那一大片扇叶葵茂密得遮蔽了星光。遍布满地的杂草丝兰已能陷没小腿,甚至把台阶都占领了大半。这一切都在无言地讲述着这座废墟里的住客——那位神经兮兮的老人那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故事,还有他那漫长得难以言说的寂寞。
一灯如豆,荣兵把带来的吃食一样样地掏出来摆在破旧的老橡木桌上。披着件破风衣坐在对面的老神棍,居然很罕见地在他那副宽大的破眼镜片后面流露出一丝感动的神情……
“谢谢你还惦记着我这老废物,好心的罗宾。我也正想找你呢。”
“不用谢,跟我说句实话成吗?”
老神棍立马又切回他那副招牌式的讨厌表情……“噢?我哪句不是实话?”
“三年前,你说中国的康熙皇帝死了四年,可他还活着呢。咋回事儿?”
“我就是听东方回来的水手那么一说而已,是你说的康熙驾崩了呀,对吗?”
荣兵没词儿了。确实,当时还真是自己顺杆爬,结果不小心也当了回神棍。
“罗宾,你那次说继位的那个皇帝是……谁来着?”
话头不对!聊不下去了。荣兵哼了一声,准备起身离开。
“别走罗宾,我正有重要的事要找你呢,别走!”老神棍有点急了。
“干啥?”荣兵站起身来斜眼瞅着他。
“我想送你一个宝藏。”
“然后呢?”
“你去墨西哥帮我把那件……”
“靠!又来了!我就多余问!”
“你总是不信我,罗宾。你老是不相信奇迹,罗宾。我这次说的宝藏绝对靠谱!”
“靠谱个屁呀?上次骗我们历尽千难万险才捞出了那个箱子,结果差点没害死我们七个!”
老神棍又露出了贱兮兮的笑容……
“总之有珠宝就是了。而且这次的宝藏可绝对是安全无主的!”
“中!反正我现在缺钱都缺疯了,你说来听听吧。”
“太好了!基德宝藏密码听说过吧?”
“木有。”
“是那个‘44-10-66-18’吗?”旁边的约翰插了一句。
“你看,他都知道。”老神棍得意地舒舒服服往后一靠。
荣兵扭脸问小话痨:“真有?”
小话痨点点头。
“你把这密码给破解了?总督大人?”
“我是……嗯……占卜出来的。”
“行!又是这套哈?你就不能换个科学点的说法哄我暂时高兴一下啊?非整这套不着调的!”
老神棍嘴角又带着那种嘲弄戏谑的浅笑歪着头:“噢?据我所知,你们中国不是也很盛行萨满文化吗?”
“少污蔑中国人的智慧和信仰!信那些什么神功啦、萨满啊、巫术哇、鬼呀神啊地,那就是极少数的灵魂软骨症患者!但凡有一丁丁点辨识能力和基本科学素养的人,谁他妈信那些被弱智骗子们给编得漏洞百出的破逼玩意儿?”
“哈……科学素养……听着好亲切的词。那什么是灵魂软骨症呢?”
荣兵:顾名还不会思义吗?就是虐恋里的小M。不懂?嗯……灵魂软骨症——老觉着自己的灵魂没着没落的,非得寻摸一个主人跪拜,然后跪求灵魂囚禁精神绳缚。对方就算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技艺拙劣漏洞百出的骗子;哪怕曾经蹲过大狱的罪犯也行。只要会点粗浅的戏法,稍微显露点“神通”就OK!灵魂软骨症患者立马慌里慌张地跪下去咣咣咣猛磕响头!管人家叫师父叫干爹叫亲达达老祖宗啥地。然后就是撅个屁股等着享受挨虐的快感了……
“啊哈漂亮!那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假的,而我是真的。”
“少扯!咋证明?”
“嗯……那就随便说一个吧。听说范恩今天差点把你给揍啦?别窝火罗宾。我替你占卜了一下。我看到四年后的一个星期三上午,范恩的尸体被挂在皇家港入口大炮礁示众架的铁链上晃悠呢……呵呵。”
“消息挺灵通啊?不过听着还挺爽的。得!不跟你扯了。这钱给你,算是你刚才给范大魔怔算狗命的钱,省着点花,争取活到下次我来拿骚。”荣兵说完就从兜里掏出一枚银币放在桌上。
看到荣兵起身,老神棍急道:“罗宾,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啊!”
“对呀,我也没说是假的呀?等四年以后验证了,我再来听你讲《基德宝藏故事第二季》呗。拜拜……”
老神棍慌忙拿起荣兵放在桌上的那枚银克朗举到眼前……
“看到了!我从这枚银币上看到了!罗宾,我再免费送你一卦吧。要是我能看出几天内就会发生的事情,这你总得信我了吧?”
荣兵嗤了一声,抻个懒腰摆摆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山姆?贝勒米是你的好友吧?”
“嗯?”
“我看到就在三天后,他的尸体沉入了鳕角伊斯坦大峭壁下冰冷的海水深处……”
荣兵霍然转身!
“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