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一起这么久了,你还觉得我是那种为了王位什么都可以丢掉的人?跟你说点秘密吧。我姐姐安妮女王生下的17个子女都夭折了,她本人身体又病弱。所以英格兰掌玺大臣‘罗伯特?哈利’和托利党领袖‘博林布鲁克子爵’曾经在1710年和1714年两次私下里许诺,只要我改奉新教,就迎我回伦敦坐上英格兰王座,两次都被我拒绝了。”
荣兵点点头……
“看来还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那个亨利八世那样,拿宗教当个工具——合手就用别扭就换。你天主教不让我离婚那我干脆就让全英国都改信基督新教。哈哈,够性情!”
“当然不都他那样的。我宁愿像英格兰的第一位女王‘简?格雷’那样——宁放弃头颅,不放弃信仰。”
“那这位露易丝二小姐到底差哪儿呢?”
“性情不良。和她姐极像!她姐就是那个任性,酗酒,淫荡,连生了三个孩子都死了的玛丽大小姐。我严重怀疑真娶了她,我绝壁也会像她姐夫那样,成为被公开戴绿帽子的活王八!”
“王后这次催你回去还是为这个二小姐?”
詹姆斯摇头苦笑:“换人了。越换越让人崩溃!”
“谁呀?”
“摩德纳公国德斯特大公的女儿。王后的意图当然是希望大公能更坚定地支持我复位呗。”
“那不也挺好吗?”
“好个屁呀罗宾?这位德斯特大公的女儿贝妮代托她……她是我堂姨!”
“哈哈!哈哈哈……咳咳……”荣兵笑得都呛酒了。
詹姆斯三世瞪了他一眼,恨恨地把杯里的酒一口喝干了!
“唉!不说这些了,烦!对了罗宾,我这次想把鲍尼和坎博斯尼都留在公司,有意见没?”
“真、真的假的?他俩能乐意吗?”荣兵惊喜得都有点结巴了!
“鲍尼?特欧”上校如果可以被称为“枪神”的话,那这位新来的“尼果莱?坎博斯尼”毫无疑问可以被称为“剑神”!
据陛下介绍,这位三十岁出头,总喜欢穿件很酷的黑披风戴顶高羽达达尼昂帽,穿着入时打扮得体的坎博斯尼先生,是德剑大师“米夏尔?亨特”和英国“银大师”技法的传承融汇者。真实的极限水平谁也不知道,反正他在意大利、德国、法国、英国、荷兰、西班牙对阵过的所有剑士还没人赢过他。
下午喝酒的时候喝高兴了,大伙就在庭院里用训练剑比划了一下。公司里剑术比较好的几个人,老德克、小话痨、查理、梅里尔,谁下场也走不上三两招!而且连荣兵这个外行都看出来了,人家只是随便应付一下而已。要真是性命相搏,恐怕三秒之内,这种水平的对手身上致命处准得多几个血窟窿!
“詹姆斯点点头:“我问过了,两人都愿意留下。别忘了,咱们还有一艘共同投资的船呢。说实话,要不是王后这次在信里说得太……我也真不想走。我这次回去就得去接受教皇的施舍,暂时去意大利养老混日子了。像鲍尼这样的军人,要是再跟着我就废了。再说,我也还有个私心……”
“啥?”
詹姆斯指指荣兵身上的马甲:“你这里的那些东西对我太重要了!不留下两个人保护你顺便监视你,我也莫法放心啊?呵呵。”
两人会心地一笑,举起酒瓶碰了碰……
德克公司大院里的人这一宿都没睡好。因为有俩半醉之人一直在庭院里拖着大舌头嘚吧到后半夜不知几点才消停下来。
第二天一早,梅蒙总督的管家匆匆赶到码头后,船队就启航了。
还是五条船。金鹅公司的三条加上“买只狗”,另一艘是康默克船长的双桅船。
船队的航行计划是:先把安妮送到维尔京戈达岛西班牙镇,再到北美大陆的波士顿找佩特的叔叔“老洛隆”谈造船的事情,最后再航行到法国殖民地罗亚尔岛的路易斯堡港。金鹅公司的三条船和康默克的双桅船就可以在那里汇合其他法国商船,在法国护卫舰的保护下横渡大西洋返回欧洲了。
午后,多米尼克岛最南端“天涯海角”的一处水面上。
“买只狗”半帆缓缓地梭巡,一群人站在船舷边面色凝重地指着水面小声谈论着什么。最后荣兵朝已经哆嗦成一团的佩特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船舷下面的海水……
佩特已经站不稳了,但他立刻就开始哆哆嗦嗦地解扣子。
“佩特先生……”
“别管我!我必须下水去看看!我……我……我总得下去看看哪!”
大夫和摩昂一左一右抱住了他,荣兵阴沉着脸想了片刻,扭头对费什点点头。费什没说话,脱了上衣和裤子,就翻出船舷跳进海水里。
船上所有人都紧绷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费什入水的地方……仿佛又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豁啦……”费什出水了!
船舷边的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拉了上来。或许是海水太深太凉了吧,费什脸色铁青!谁问都只是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佩特踉踉跄跄地扑过去,一把抓住费什冰凉的手瞪大了眼睛无声地望着他……犹豫了片刻,费什终于艰难地点点头,仍是一声不吭。
忽然,他猛地站起来朝船尾跑去!大家正惊异间,他已经趴在艉栏上“哇呃……哇呃……”地大吐起来!
“啊……!!!!!!!”
在被大家拼命抱住后,半边身子已经翻出船栏的佩特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斯库纳纵帆船缓缓离开了。可“天涯海角”的那块巨石,也许在三百年后都会储存和深藏着那声差点让它崩掉的,绝望又悲戚的嘶吼之声吧?
二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买只狗”驶入了“维尔京戈尔达岛”西班牙镇那个造型奇特,接近于标准长方形的小海湾。船队刚一进港,就发现码头上的人都在慌乱地往小镇里四散飞跑。
神马情况?船队进港前早就换上英格兰国旗了啊。这是惯例,在哪国殖民地附近通行时就挂哪国的国旗,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这西班牙镇的人咋看出俺们不是大不列颠船只的?
船队到西班牙镇是为了送安妮?波尼。她要来这里看望一位不知与她有何渊源的女士。但好多年过去了,安妮现在也不确定那位女士是不是还在。所以说好了,船队在港口补给顺便等她的消息。如果找不到那位女士,她就跟船继续走,到拿骚再下船。
“大叔,他们这是肿么个意思?”荣兵指着空空如也的码头问老德克。
老德克一笑:“看样子应该是刚被哪伙海盗给祸祸过吧。没事儿,这小镇总共才三百多人,去掉老弱妇孺和黑奴,好像还不到五十个白人青壮呢。我记得全镇就一门炮,听说还是坏的。哈哈!”
“咋说也是大不列颠帝国一块海外领土啊,这么寒碜?”
“嗯,这地方山多地贫也没啥产出。是那种不值得帝国为它花一便士的领土。”
海湾里没有深水码头,几条船都放下了小艇载人上岸,准备采购补给品。安妮也坐小艇走了。“买只狗”号派了切里带着雷特欧和几个水手去岸上。
没多大一会儿,码头那边就涌来一群拿着武器的人,居然还推来了火炮!跟老德克说的一模一样,就一门。很可能就是那门坏掉的吧?
从1715年开始,英法两国已经解除交战状态,进入了长达20年的缓和期。所以切里也没必要撒谎,荣兵用望远镜看到他在和对面的官员解释着什么,然后双方握了握手。
切里一摆手,各船的水手就纷纷走进了码头边简陋的小商铺里,去采购淡水、果菜、面粉、肉类和其他补给品。安妮也向那位官员打听了句什么,就匆匆走进了小镇。
切里跟着第一船补给品回来了,他上了船就嘎嘎大笑。众人一问,才知道西班牙镇为啥对他们如临大敌了。
闹了半天又是贝勒干的好事!他和威廉姆斯前不久大模大样地带着义盗团的二百多人,在西班牙镇舒舒服服地住了半个多月!镇上的人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拿这帮海盗当大爷一样伺候着,生怕一不留神把这帮爷惹怒了,来个全镇团灭啥地。
“那镇长瞎白话吧?贝勒匪帮才八十来人啊,咋到他嘴里成二百多了呢?”荣兵有点不信。
切里摇摇头:“那不知道了,不过这位应该不会乱说。他不是镇长,人家可是大不列颠帝国加勒比海背风群岛副总督‘托马斯?霍恩比’爵士呢。”
过了好一会儿,安妮也从街角转出来了,身边还挽着一位衣着朴素整洁的中年女士。荣兵对这位女士还是有点小好奇的,安妮千里迢迢地跑来见她,这位女士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安妮她妈?只是码头离船上太远,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安妮和那位女士缓步走到码头边,对等在那里的雷特欧说了几句什么,就朝船上挥了挥手。
分别的时刻到了……
站在船舷边的小哑女双手使劲捂着嘴不停地颤抖着!她不再是那个脸上毫无人类情感的木头人了,她知道安妮一旦找到这位女士,就会留在西班牙镇不再跟船走了。
阳光的照射下,泪水就像一串串亮晶晶的珍珠,不停地从她漂亮的大眼睛里涌出,落下,再涌出……
可岸上那位见惯了人间生死的女海盗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就像她在法兰西堡和小豹子杰奥分别时一样。当时要不是螺丝死死抱住它,那小伙家肯定会跳到海里朝已经启航的大船追来!可安妮也只是冲着在螺丝怀里拼命挣扎叫唤的杰奥笑了笑,挥挥手就转身走进了船舱。
“哼!女人做了海盗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性别,或者另外一种生物!真想不通,她这么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当初怎么会义救小哑女呢?哪根情感神经搭错弦了吧?”瞥了一眼岸上的安妮,荣兵不以为然地想。
船队拔锚升帆缓缓启航了。安妮忽然伸手指了指船舷边的梅里尔,又指了指小哑女。梅里尔的脸瞬间就胀得通红!深深地低下头去。所有人都善意地哄笑起来。
“笑啥呢?”老德克拿个刚洗好的西红柿边咬边走了出来。
“笑小梅子呢,安妮女王陛下刚给他下懿旨赐婚了。”荣兵促狭地嘿嘿笑着。
西红柿还塞在嘴里……老德克突然全身僵硬一动不动,脸上神色骤然剧变!
手一松……西红柿掉了,他慌张地冲到荣兵身边一把抢过望远镜就朝码头上望了过去……此时安妮和那位女士刚好转过身去,正沿着碎石子路朝小镇深处慢慢走去。
“咋啦大叔?你看啥呢?”
“没、没有……没什么,不可能……”
船队缓缓驶出了海湾,荣兵看到老德克的衣领衣角还在颤抖着,脸色难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