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赖特院长,这个女人吵闹着要把院里的修行者带走。”
原来这位老姑奶奶就是圣克拉拉女修院的院长。她走过来打量着安妮开口了:“教友,您的表妹叫什么名字?”
“她……”安妮答不上来了。该死!她真不知道小哑女的名字。
“我记得您。我还记得您当天为了说服我们,曾引用过圣经里的话——‘上帝说:人若知道行善,却不去行,这就是他的罪了。’对吗?”
“是的院长,谢谢您能记得我。我……”
“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您,女士,这里的修行者都发过贞洁、神贫、服从三圣愿。她们都已是主的人了,没有表姐。更不可能跟一个信仰不纯,身份和目的都值得怀疑的异国人离开。”
“信仰不纯?难道我们信仰的不是同一个上帝吗?”安妮越来越焦躁了!
女修院长带着轻蔑的神情打量着她:“别自作聪明了女士!不记得圣女贞德被处以火刑的原因之一吗?不记得圣经中的教谕吗?——妇女不可穿男人所穿戴的……因为这种行为是耶和华所憎恶的。”
安妮这才意识到,今天因为心神不宁,她居然粗心到忘了穿裙子,而是穿着裤子出来的。怪不得这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用各种不善甚至憎恶的眼神看着她。
“丝赖特院长,您这里似乎有麻烦?”
安妮一扭头,就看到几个军人从马路对面的圣地亚哥区治安团小楼走了过来,是一个手按剑柄的西班牙少尉带着三个士兵。
“我想应该没什么事,少尉先生。您呢?请原谅我不能再称您为教友了,那么……女士,您还有什么事吗?”
安妮默默地低下了头,脸色灰败心乱如麻……
丝赖特院长嘴角带着一丝讥诮的笑意轻声说:“我也送您一句圣经上的话吧——不要行义过分。也不要过于自逞智慧。何必自取败亡呢?”
安妮铁青着脸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马币的!我现在就去检审庭!我特么告死他们!”
安妮讲述至此,座中早恼起了一位英雄!众人定睛看去……却是金矮少。
陛下一把拽住他:“少装义愤填膺!想趁机逃跑是不?检审庭的世俗权力管得着神权吗?你这借口也太鸡脖假了吧?”
“那……那我上宗教法庭告他们去!”
“还敢再假点吗?不知道教皇、红衣主教、还有宗教裁判所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对外要残酷打击异端和异教徒,哪怕是再善良的异端那也得整死!对内要保护好自己人,哪怕是那些犯了贪墨、猥亵、强间、鸡间、娈童、性虐的神父主教们也要拼命庇护吗?”
金矮少双手深深地插进那头金毛里使劲揉搓着……“咋能这样呢?咋会是这个逼样儿的呢?!”
好几个人都叹了口气摇着头,只有唐娜笑了……
“为什么不能是这样?从八个世纪前那位‘天主教的卡利古拉’教皇即位以来就一直是这样的。甚至还可以追溯到更久远的年代。少爷,你之前以为不是这样,不过是因为你既不读历史又不谙世事罢了。”
“甚至我可以告诉你们,以后也还会是这样的!”
怒极的荣兵一不留神又做了回“预言家”。
别说在这神权至高无上的年代里了,即便在后世那个神权大幅萎缩,号称“法制社会”的年代又如何?无论在英国、米国、德国、法国、爱尔兰、意大利、澳洲……在所有神圣的宗教场所,某些披着黑袍的禽兽们管束过自己的欲望吗???
当那个明知自己感染了爱滋还故意奸淫了30名幼女的墨西哥何塞神父,在承认罪行之后居然立刻就得到了教会原谅的时候……天主在哪儿呢???!!!
米国宾夕州数十年间,三百多名神父性侵上千儿童!(实际数字应更恐怖,只是永远都无法确知了)其中一名神父甚至奸淫了一家五姐妹,最小的竟然只有18个月……!!!
可在教会的包庇阻挠之下,三百多人仅仅有两人被起诉的时候……天主在哪儿呢???!!!
澳洲在几十年间,被神职人员性侵的儿童,仅确切调查出的受害者数字就有一万五千!那些没有证据或没有勇气站出来的,更会有多少?
当那些令人发指的肮脏和罪恶就发生在教堂、礼拜堂和告解室里的时候……天主在哪儿呢???!!!
荣兵仰起头,目光似要穿破屋顶……你敢不敢告诉我!天主到底在哪儿呢???!!!
可教会私下里却认为,娈童是“无伤大雅”的。一个神父在这个教区强间了幼女,教会的“惩罚”通常就是把这恶魔换到另一个教区。他们只是在十来年间陆续为这些禽兽拿出了30亿米刀来买单私了而已。
可这点钱对教廷而言算个毛啊?因为在那十多年间,教会接受的捐献和各种收入高达1700多亿!
30亿?切!毛毛雨哎……咋样?俺们的神父拿钱玩你家孩子,这总行了吧?
当然,前提是你得抓住俺们那些机智勇猛的神父们才行,你要是抓不着嘛……暴意思啊,玩了也白玩。
再告诉你点更不可思议的吧,当好多孩子们偷偷告诉父母Ta们被奸淫的事情时,换来的却是那些虔诚父母的毒打和恐吓!警告可怜的孩子不许乱说!
好玩吧?这就是天主赐给俺们滴神圣权力,可以尽情地玩死你们这帮脑残和傻叉!谁让你们下贱,愿意朝俺们跪拜呢?
婶魔?你们跪拜的是天主是上帝不是俺们?哈……天主在哪儿啊?看得见吗?上帝在哪儿啊?摸得着吗?所以俺们就是天主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和替身嘛。这你都看不明白?So……来下跪吧傻叉们!把你们的虔诚钱包连同孩子一起奉献上来吧……嘎嘎嘎嘎!
“姐!咱们得救那个孩子!”荣兵脸色极度难看地站了起来。
“罗宾,可我不想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西班牙女孩就去冒生命……”温妮惊恐万分地拉住了荣兵!
“温妮!1714年12月24日下午之前,你,对于我来说也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法兰西女孩!”
虽是处在富人们集中的圣地亚哥区,但圣克拉拉女修道院东墙外却有一大片荒无人烟的区域。这里多年前曾着过一次大火,烧毁了一大片民居,之后因为各种利益的争夺扯皮一直没再翻建。所以这片已经长满了野草的废墟显得格外冷寂和荒凉,尤其是在这个无星无月的深夜里。
几个人躲在一幢废墟的二楼朝西边的女修院望去,正低声商量着行动方案。
安妮在那天之后,也曾不死心地两次偷偷来过这里。爬上那株老黄樟树朝院子里窥视,但小哑女再没朝她这边走来。安妮亲眼看到她从住所走进走出,是女修院大门左手边那排最里面的那间屋子。
计划基本敲定了。午夜之后,陛下和上校在外接应,其他人从那株老黄樟树爬进院子。荣兵先悄悄把大铁门里面的门栓铁锁都打开守在那里,其他人破门而入带走小哑女!大伙跑出大门后赶快拐进北边一条幽深的小巷里,从那条小巷尽头再拐进另一条小巷一直向西逃到海边。唐娜她们正在那边租下的一间小渔屋里躲避,汇合之后,立刻驾着一条刚买下的36吨小型斯卢普纵帆船驶离这里逃向贝洛港。
圣地亚哥教堂午夜的钟声还没敲响,女修院大门前却忽然驶来一辆马车……两个全身都包裹在黑斗蓬里的人在大铁门前下了车,立刻从旁边的屋子里走出一位牧职修女轻轻打开了铁门。两人警惕地四下望了望,就匆匆走进了女修院。
从身高步态来看,这两个绝对是男人无疑!两个穿戴如此神秘,行为如此诡异,深夜悄悄进入了女修院的男人?这……?
计划全乱了!荣兵安妮小梅子和约翰迅速下楼,悄悄跑向那株老黄樟树。
四人的动作还算轻捷,只有安妮落地时没站稳,幸好被荣兵机警地一把搂住!看来她病后一直失于调养,荣兵感觉她虚弱得都快瘫在自己怀里了。
隐身在一片茂密的扭荚山绿豆叶蔓间,几个人看着空无一人的寂静庭院面面相觑……没有?那两个诡秘地进入女修院的男人呢?哪去了?
斜对面礼拜堂的门忽然开了,那位给他们开门的牧职修女提着一盏马灯,朝荣兵他们潜身的位置走了过来……幸好,她只是走到荣兵旁边的那排屋子前,推开最里面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那就是小哑女住的房间。”安妮话音刚落,就看见牧职修女在前,后面跟着一个脚步迟缓的白袍修女,一起朝礼拜堂走去。
不知为什么,那个白袍修女忽然扭过脸来朝这片扭荚山绿豆望了一眼……昏黄的提灯光线里,头巾下那张平静到麻木的脸大家都认出来了,就是她——小哑女!
荣兵忽然感觉透不过气来了,他的心骤然抽紧!在小哑女回眸的刹那,荣兵恍然又回到了五年之前……
同是这样一个无星无月的午夜,在那个魔鬼之地海奥庄园里,一个叫埃丽萨的女孩在被恶鬼的提灯引领着走进地狱之前,也曾这样扭过苍白的脸来,用无法描述的眼神呆呆地望着荣兵藏身的那丛金盏花,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永远地走了……
这一幕简直就像一个恐怖的轮回!荣兵脸上有冷汗在悄悄流淌……礼拜堂里有什么?会发生什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