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王霨思忖道:“旱情尚未缓解,东宫仍闭门思过,贸然插手剑南非智者所为。太子虽为人阴狠,却非蠢笨之徒,当不会横生枝节。不过段荼罗杀我素叶镖师,此仇非报不可!”
“吾早已下定决心铲除裴诚与段荼罗,还望霨郎君不要争夺。”苏十三娘弹了弹腰间长铗。
“好说!小子岂敢与十三娘争抢。”王霨笑道:“若非十三娘出手相助,兼王勇叔叔放心不下,亲自前去接应,李校尉等多半凶多吉少,某在此谢过。”
“段荼罗可是被我吓跑的,他一点用也没有,也就能干点查漏补缺的勾当。”苏十三娘故作不屑状,暗中却留意王霨神情,不确定他是否已知王勇的真实身份。
“十三娘教训的是,在下一定再接再厉,还望十三娘日后多多指教。”王勇走到苏十三娘面前,若中军大帐领命的将佐一本正经地施礼拜道。
“胡闹!”苏十三娘忍不住啐了王勇一口,自己却先绷不住放声大笑。
“夫妻没有隔夜仇,十三娘独居进奏院多日,也该搬回金城坊了。”抚掌轻笑的王霨望了眼王勇,得到其默许后缓缓道:“王勇叔叔已告诉某你们吵架的缘由,不就是他本名王思义,曾跟随王忠嗣大帅多年,乃陇右王思礼的亲兄弟。后被家父调来北庭,因忠嗣大帅被贬兴味索然,不愿提及伤心旧事,故隐姓埋名至今。”
“之前多有隐瞒,还望小郎君与诸位恕罪。”王勇拱手致歉。
“不对呀,我记得王思礼排行为三郎,可王兵马使却是二郎,怎么弟在兄前?”阿伊腾格娜博闻强记、心细如发。
“吾兄的三郎乃阖族大排行,某之二郎乃兄弟二人的小排行。某故意以二郎之名行走天下,以掩人耳目。”王勇解惑释疑。
“王兵马使今日道出原委,当是为取信李校尉。”卢杞青斑脸上浮动着看透一切的傲然:“李校尉也曾在王忠嗣大帅麾下……”
“忠嗣大帅乃吾最敬佩的当世名将,惜乎无福目睹其英姿,然见微知著,观王兵马使与李校尉之为人,可知忠嗣大帅是何等的光明磊落、大公无私。”
阿伊腾格娜毫不客气打断卢杞,卢杞讪讪而笑,却并未发火。
“既然师父与王兵马使和好,就别再纠缠陈芝麻烂谷子,我们还是赶快商议如何教训杨国忠!”阿史那雯霞斗志昂扬。
“我一切都听霨弟的。”阿史那霄云温婉一笑:“吾虽被贵妃娘子收为义女,但向来不喜杨国忠之跋扈。况且贵妃娘子对杨国忠亦颇有微词。”
“方才李校尉说的不错,杨国忠身为百官之首,更兼椒房贵戚,深得圣人信任。要扳倒他,或比调安禄山入京更为棘手。”卢杞冷冷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霨郎君不可重蹈旧辙。”
“扳倒右相……”阿史那霄云迟疑道:“贵妃娘子虽不满杨国忠,但应不会坐视娘家人被欺负,霨弟不可不慎重行事。再说,若无奥援,以吾辈之力同时对付安禄山和杨国忠,恐力有不逮。”
“姐姐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阿史那雯霞挥舞着粉拳:“当年天下畏李林甫如虎,霨弟不也用雪莲丸将他骗得团团转?杨国忠可比李林甫差远了!”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苏十三娘弹徒弟脑门的同时,心中暗自诧异:“卢杞话里有话,看来此事别有隐情。”
苏十三娘瞥视王勇,见他面上波澜不惊,遂静心旁观。
“吾在碎叶时听闻极西之地有谚曰:舟楫不知所往,四面八方皆逆风。行事之要,首在择向定标。还望小郎君笃思慎行,不可鲁莽行之。”阿伊腾格娜目光灼灼。
“伊月所言甚是,其实得到益州分号的消息之前,某就冥思苦想,如何对付杨国忠。”王霨摩挲着下巴:“安禄山父子杀良冒功,罪大恶极,日后自然要一一算账。然杨国忠借机肆意挑衅,欲图逼反安禄山以彰显自身才具,用心亦甚是险恶。某本就在琢磨如何钳制杨国忠,后听闻剑南之事,某愈发笃定,杨国忠以私欲治国,必为天下大患,不可不除。”
“揭发杀良冒功者,河东裴家……”苏十三娘喃喃道。
“东宫从来都不是束手待毙之人,当年也是这般行径……”王勇对太子甚是鄙夷。
“太子驱虎吞狼,故意掀开河东乱象,意在挑动杨国忠攻讦安禄山,以搅浑池水,争取片刻喘息之机。”卢杞洞若观火:“霨郎君急于削弱安禄山之心也被东宫利用,否则裴家如何能安然将证人送抵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