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切不出王霨所料,五月十六,月圆之夜,安西将领卫伯玉和卫尉少卿王准率人破门而入,擒住了任海川,却被一群手持弓弩的武士堵在房中。细心观察了双方实力对比后,潜伏在屋脊之上的苏十三娘与阿史那雯霞用飞刀打掉弓弩,为卫伯玉克敌创造了良机。
本以为事情能轻松解决,段荼罗却从天而降,击败了卫伯玉。面对同门师姐,苏十三娘内心挣扎许久,始终拿不定主意是否出手阻拦。
“师父,段师伯猛攻卫别将的左肩,显然很清楚他伤势未愈。”苏十三娘心乱如麻,阿史那雯霞却将打斗看的一清二楚。
“啊?!”苏十三娘愣神的功夫,段荼罗的长剑已经刺向卫伯玉的咽喉。
“坏蛋!为什么要杀卫别将。”阿史那雯霞不等师父吩咐就连续推扳,将箭匣中的十支弩矢一口气射出,逼退了欲下杀手的段荼罗。当然,她不敢当着师父的面攻击师门长辈,故而弩矢的箭簇并未直接对准段荼罗。
见锲而不舍要夺回任海川的卫伯玉再次陷入段荼罗用剑光编织的死亡之网,苏十三娘终于忍无可忍,决意出手拦住师姐。对她而言,师父养育之恩如大地厚重、师门姐妹情谊如海洋辽阔,可大地与海洋无论多么重要,都不能遮蔽正义的天空。
“无论是谁,都决不能滥杀无辜!”怀着坚定的信念,苏十三娘抛出长索,若奔月之嫦娥,迅疾跃上屋脊。
“师父、秋娘!”苏十三娘的态度依然恭谨,可眼神中满满都是疑惑和质疑。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小燕,你随我来。秋娘,你在此处盯着,别让荼罗再胡乱杀人。”公孙大娘吩咐完,飘然而下,隐入月光照不进的黑暗之中。
“师父,段师姐滥杀无辜,有违师门教诲!”苏十三娘跟在公孙大娘身后急切喊道。
“小燕,十几年过去了,你的心还如当年一般纯净,为师甚是欣慰。”公孙大娘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波动。
“师父,徒儿愚钝,从小脾气就如此执拗,实在改不过来。”苏十三娘见师父对段荼罗所作所为不置一词,有点不满。
“热血未冷、火焰不灭。为师没有白疼你。”苏十三娘的小小顶撞并未令公孙大娘生气。
“那……”
苏十三娘正要追问,却被师父的反问给打断:“小燕,你为何要替李林甫做事?难道王正见意欲改换门庭?”
“师父,徒儿并非要襄助李林甫,只是帮霨郎君点忙而已。本来四师姐显身后,我已经打算不再插手。可她接二连三对卫别将下毒手,我才不得不出手阻拦!”
“可是王霨和王兵马使逼你卷入此事之中?”
“霨郎君虽胸怀大志,意图匡扶朝堂,宅心却甚是仁厚。他和夫君本欲瞒着我,是我非要参与的。”
“来长安后,王兵马使可曾对你说过什么?”公孙大娘的问题很跳跃。
“没有。”苏十三娘摇了摇头,略略犹豫后道:“不过,他似乎不太喜欢师门。或许是从军日久,他对游侠剑客有些排斥。”
“王兵马使来庭州前,任职何处?”
“师父为何关心起他来了。”苏十三娘有点迷茫。
“你的师姐或打定主意不愿婚嫁、或找的是长安人士,吾都打探得清清楚楚,唯独你嫁的远,为师不太清楚,多问两句。”
“据夫君说,他出生在营州,少年失怙,以长征健儿的身份来到朔方。后偶然为王都护看中,随之转迁北庭。”
“王正见对他倒是器重。”公孙大娘面无表情,继续发问:“你说王霨胸有大志,那他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嗯……师父,霨郎君意图恢复出将入相的传统。”苏十三娘略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话。十几年的师徒时光,早让她养成在师父面前毫不隐瞒的习惯。
“圣人已经打算给边将封王了,为何还要折腾出将入相?”剑技高超的公孙大娘琢磨片刻,却看不明白其中有何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