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弓箭手、长枪兵和刀盾兵,则是窦忠节比虎画猫,模仿安西、北庭军的兵种设置的。他们看起来像模像样,但武器装备和训练强度都远远不如安西军。
拔汗那军中真正具有一定战力的是轻骑兵,不过,和精锐的回纥轻骑兵相比,拔汗那轻骑兵还有不小的差距。
因此,夤夜遇袭,拔汗那军营里顿时纷杂不堪、乱成一团。窦屋磨率领衣甲不齐的亲卫们尽力弹压,整个军营中却依然一片惊惶。
“王子,远观敌军,少说也有数万骑兵,我军疲弱,得早作准备!”亲卫们试探着提醒窦屋磨,言外之意十分清晰。
“你们又想避战吗?”窦屋磨面色阴冷,拔刀吼道:“遇敌则逃、遇险则退,如此行事,如何能够克敌!五月初九碎叶军议之时,父王屡屡为人所轻视,不正是拜你们所赐吗!传我军令,速速整队迎敌!有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亲卫们见王子又犯了倔劲儿,低头领命的同时,暗暗交换着眼神。一旦形势不妙,他们就准备故技重施,强行带走窦屋磨。
亲卫们虽然畏惧窦屋磨的怒火,却更怕王子战死沙场。窦忠节对窦屋磨的宠爱举国皆知,万一王子在他们手上有什么闪失,亲卫们实在不敢想象将会遭遇什么样的责罚!
拔汗那营中人马纷乱,回纥营盘却一片肃然。
大队回纥骑兵得知遭遇敌袭后,纷纷披上镶铁皮甲,跨上战马,沉默而有序地按照十人队、百人队、千人队的编制进行集结,如同等待出击捕猎的漠北群狼。
叶斛王子在亲卫的伺候下快速穿好精致的唐制明光铠,飞快骑上战马,远眺北方。
望着星光下的滚滚而来的骑兵,叶斛皱眉奇道:“安西军的斥候怎么会如此不中用,大食军都要杀到营盘前了才预警,实在是太奇怪了!安西军若是如此粗心大意,怎么可能千里远征小勃律,逼退吐蕃呢?”
“殿下,在下认为,不是安西军斥候无能,而是葛逻禄人出问题了?”一身戎装的曳勒罗驱马赶来,气定神闲地说道。
“嗯,葛萨阿波何出此言?”叶斛王子是回纥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但和老将曳勒罗相比,他的实战经验仍欠些火候。
“殿下可否想过,若是唐军西征大获全胜,唐廷下一步将如何治理河中?”曳勒罗意味深长地问道。
“天可汗发兵十万,尽出安西、北庭精锐,所谋必大,绝非征伐石国那么简单……”叶斛略一思索,眼前一亮:“驻军河中!唐廷很有可能仿照安西、北庭之例,驻军河中,直接掌控粟特九姓!”
“殿下英明!”曳勒罗赞道。
“谋剌黑山贪婪无比,早有称霸河中之心。若唐廷驻军,他的美梦就会变成泡影。如此,葛逻禄人的叛变就不难解释了。”叶斛飞快思考着:“封常清心机深沉、智谋无双,怎么会没有想到呢?不对,高仙芝和封常清诱使谋剌黑山屠城,就是为了断绝他的念想。恐怕是他们太自信了,从未想过谋剌黑山会彻底反叛!想来大食人也开出了足以令谋剌黑山心动的条件!如此,也难怪谋剌思翰会对屠城隐忍不发,想来那时就已经有了反心。不过,如此甚好,若借机削弱葛逻禄部,倒也有利于我军……”
曳勒罗瞥了眼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叶斛王子,幽幽说道:“殿下思维敏捷、所思甚远,令人钦佩。不过,当务之急,却是我军当如何自处?”
“我军?”叶斛一愣,旋即明白了曳勒罗的意思……
十万敌骑、如虎如狼;来势汹汹、尘土飞扬。
拔汗那营地乱成一锅粥,回纥营地蓄势待发,安西军大营已戒备森严。
“柳队正,大食叛军怎么能够摸到距离大营如此近的地方?谋剌黑山呢?”急匆匆赶来的封常清步伐不稳,险些摔了一跤,岑参赶忙扶住了他。
监军边令诚则神情凄惨、浑身筛糠!
“禀告节帅,禀告封判官,谋剌黑山叛变了!葛逻禄人和大食叛军勾结在一起,正朝大营杀来!”柳队正方担心引发拔汗那人和回纥部慌乱,并不曾告知他们葛逻禄部叛变之事。
“柳队正此言可有凭证?”封常清面有疑色。他一直认为谋剌黑山蠢笨无谋,虽然贪心,却绝不敢背叛安西都护府,更不敢背叛大唐。
“封判官,我们亲眼看到薛队正被葛逻禄人射杀!白旅帅等人为了掩护我们先行,生死未卜,这就是证据!”柳队正高声回道。
封常清大惊失色,险些再次跌倒。站在他身侧的岑参一把扶起他,轻声叹道:“能对无辜民众挥起屠刀的禽兽之徒,岂有忠义可言?”
“岑掌书,屠城是节帅定下的方略,岂容你来非议!再说了,我看你也挺疼惜那对姐妹花!”岑参的感慨让边令诚觉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