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萨这个话可是藏着骨头呢,道理很简单,如果随便就同意和解,万一对方再用损失在美洲营销权为理由起诉,咋办?作为被告的代理律师,提出这样的预防措施是理所当然的,也是顺理成章的。同时,这也是博法官同情的一个小伎俩。
在法院看来,被告的方丹已经无法兑现与原告之间的要约,继续保留原定标的物在美洲的营销权就是个笑话,仅仅提出这样的一个条件,这简直就是向对手“投降”了,控方应该满意了,如果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控方诉讼的动机就值得怀疑了。因此,法官开始向控方施压,明确表示法院不支持控方这一条款。
布鲁斯也不是白混的,既然对方把脑袋伸过来让他打,他要是不趁火打劫,他还是知名律师吗?于是,就撤销那些看起来无法兑现条款问题,双方开始扯皮。
“我们认为,被告应该对取消这个条款作出相应的补偿,不管怎么说,对我的当事人来说,这是一个重大的损失。”布鲁斯大言不惭的说道。
“把没有出现的可能说成是自己的损失,这实在太荒谬了。”丽萨冷笑着说道,“你就差说出打死你一只鸡,你的鸡能生蛋,蛋能孵鸡,鸡又能生蛋,如此无线循环下去,可你忘记了,你们打算要的那只鸡是我的当事人的,难道说你们想白要吗?这与拦路抢劫在本质上有差别吗?真亏你还是著名律师!可耻!”
“请被告律师注意自己的言辞,请不要用攻击性的语言说话!”法官不得不叫停,他看出来了,丽萨的确是被布鲁斯有效的激怒了。转过头,法官又对布鲁斯说道,“原告律师,我同时也要提请你注意,法院可是不支持你说的这种损失的,你说的这种损失是建立在原来签署的协议上,如果你既想和解,想拿到对方的标的物,还要让人家补偿你实际不存在的损失,这是不合理也不合法的。请你拿出诚意来与对方进行商谈,我认为对方提出的这个交换条件是值得重视的。”
在美国的相关民事法庭上,法官的职责和工作绝大部分都是充当和事老的角色,美国是个讲究“交易”的国度,上至白宫下至普通百姓,都习惯于交易,而在法院里的交易体现得最多的就是“和解”,和解不过是另一种模式的交易,是在双方讨价还价后获得的一种“体面”的“结案”,把双方的关系重新调整。因此,在美国的民事案件里,九成都是以和解了之,很少有最后经过法院判决的。
“我能够理解被告的心情,可是,我不能不替我的当事人去争取自己的权力,在这次纠纷中,我们也是受害者,这不能说很遗憾。”布鲁斯没有松口,可是语气里已经是在暗示了,“只要主要的目标可以达到,我想我的委托人也是会宽宏大量,也是可以审时度势的,这本身也是美利坚的传统,对不对?”
方丹还是老样子,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看上去就是一个受气包。
案子审理到现在,法官也明白了,眼前的这个被告八成是被原告给设计了,而之所以被大都会盯上,根本的原因还是方丹手上有一幅水印版的《仿富春山居图》,这还真是怀璧其罪啊。法官在阅读卷宗的时候也做了一番调查,那幅《仿富春山居图》是流出华夏的唯一一张,也是全世界任何博物馆里所没有的精品。那幅画的视频法官也看了,一个古老的小镇,仅仅就是这样一幅影壁强,每年吸引的游客就超过了五百万,这个影响能让大都会博物馆的后台老板不眼红?
水印版的原画本身已经不存在了,那是贴在影壁墙上了,而方丹手上的那一幅是在原画贴上之前做母本而复制的,总共只有20幅,可以说是绝本也不为过啊,这样的东西,谁不想弄到手里?至于说人家是如何设计你,是如何摆弄你,怪不了人家,那都是在合法的框架下进行的,你如果不贪的话,何至于上当呢?
所以说,尽管法官理解方丹的尴尬和窝囊,可却也是无能为力,而现在,被告已经同意和解,表露了愿意拿出绝本水印画,提出解脱原来约定的代销权,这应该是合理和可以被理解的。法官有了这个概念在心,自然就不会明显的向被告施压,至少他不能给媒体一个偏向美国企业的表象。相反,他还要把自己的形象向“公平公正”上扮演,尽管他心里知道,布鲁斯最后肯定会答应,可他要把这种结果的功劳套在自己的头上,一次粉饰自己的好机会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与大陆法系不同的是,在英美法系里,只要双方乐意,这种和解的谈判是可以夜以继日的进行,在美国报纸上经常可以看到,“某某公司和某某公司于今日凌晨二点达成和解”的报道,这样的新闻本身就拥有抓眼球的“传奇”内涵。许多协商并不是在法院里,而是在某个特定的高级酒店会议室里,在某个环境优美,与世隔绝的乡村别墅里,把所有的媒体都挡在外面,直到最后的“揭盅”。
这次的和解谈判是设立在纽约华尔道夫酒店,这个外表上看上去不咋起眼的“百年老店”,可是诸多豪华酒店中的战斗机,许多商业谈判都是在这里,因为,这里距离华尔街不远,距离豪华社区更近,这里是纽约最繁华和高端的地段。
那边在扯皮,刘道源守着寄过来的那幅13号水印画在酒店房间里。
说起来,刘道源这次在两个案子里都起到了关键作用,李凡把这个平时看上去不起眼,一个前半生浑浑噩噩的半吊子可是给用了个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