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罗斯比大老远的飞过来,只说了几句话就被人家晾在那里了,心中着实恼火,作为一个业内的高端人物,资本代表,他还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冷落呢。
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在三百多年的移民过程中,崇尚的还是欧洲的贵族文化,而作为典型的西洋音乐自然是白人最崇拜的高大上行业,所以,美国的许多这类文化产业都标榜自己绝对不向世俗化低头的态度,而美国也是世俗文化和贵族文化也是泾渭分明最严苛的,你不可能在体育场的现代摇滚演出中看到所谓的高端人士,同样,在百老汇你也看到普通市民和摇滚音乐的拥趸,别的不说,光是那门票一般人就买不起。当然,也不说所有在百老汇的演出都卖价很高,受到商业运作的影响,名气不大,新人的演出要便宜一些,可如果是高端演出,对不起,那是不会向“世俗”低头的,你不是上流社会的人是进不去的。
罗斯比自打成为这家顶级企业的总裁后,自然是不会与世俗的经纪人打交道,他们设立在全球各大区的分部统管着钢琴销售的垄断,可以说,许多钢琴演奏大师都以挂上他们的名号为荣,都是去求他们,什么时候见过他们求别人?
可谁能想到,时光荏苒,风水轮流转呢?眼下,新出现的几架修复的百年钢琴却是极大的震撼了罗斯比这些只会玩花样噱头并不真的懂得钢琴制造的人,同时,市场也像紧急刹车那样,猛然各大区的销售业绩就出现了重大变化,要不,罗斯比也不至于会亲自到欧洲来找刘道源这样的“下等人”,这还真是报应。
销售到底出了什么变化呢?作为普通钢琴,市场变化不大,毕竟一般的家庭,一般的初学者对钢琴的要求并不专业,能够弹出声,有那么点意思就行了,价格上也不贵,很是亲民。可是中高端钢琴的销售变化就大了,毕竟,在这个区间里的使用者都是专业的,都对钢琴的音色、音准、音响等等都有严苛的要求,尤其是各地的顶尖音乐厅,没有好的钢琴,有哪个钢琴师会去演出呢?尤其是最大的发展中地区,许多经济发展起来的二三线城市都先后建立了音乐厅,有了音乐厅,起码的家伙事都得有吧?想要添置点像样的乐器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许多国际高端厂家纷纷在神州建立分部,在这里扩展市场,而高端钢琴的价格几乎是普通钢琴的百倍以上,也就是说,如果在这边每年只卖出去十台高端钢琴,那就相当于普通钢琴厂一年卖出上千台,这在成本上根本无法对比,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国际大厂家是不生产普通钢琴的,他们可不愿意费劲巴力的一年忙活下来,卖出去的不少,进到口袋里的钱却没几个。
当市场上出现了新的品种,或者说出现了新的供货渠道后,高端需求者自然就多了一个选择,同时也清楚的知道该如何去观望,基于这个道理,罗斯比就发现,明年的钢琴订单大幅度减少了,减少的幅度太快太大,稍微一调查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罗斯比这才不得不想法子去挖墙脚,去挖人才了,他还想用老套的资本砸人,他本来以为“资本在手,一切我有”的法则不会变呢,没想到刚刚出师就碰了刘道源这个软钉子,还挺扎手的,用金钱都打不动,罗斯比有些茫然了。
刘道源走了以后,罗斯比一个人坐在那里想了很久,他反复的对比着目前的经营形式,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得去找那个华人刘,刘今天的表现也证明了他的判断,刘在那些修复乐器上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是打开那个领域的钥匙。
可是,罗斯比显然不懂得如何去与华人刘打交道,他缺乏基本的尊重人的本能,如果还是由罗斯比去出面,一是他丢不起那个面子,二是刘也不会搭理他。
“帮我联络我们在金融界的德国朋友,我想请他们吃饭,联络一下感情。”
思索了许久后,罗斯比决定换个方式去接近华人刘,刘在德国,肯定与当地金融界的人物有关联,只要找到了相关联的人物,罗斯比相信还是有机会找刘好好谈谈的,在罗斯比看来,无非是各自筹码的多少,价码的高低,利益的分配。
二战以后,美国资本遍布世界,尤其是其触角深入欧洲,很快,助手就从刘道源的资料里发现了方丹和霍夫曼这两个重量级人物,方丹不仅是在欧洲是一个著名的拍卖公司老板,同时也在纽约开有办事处,只不过方丹是在巴黎而不是在法兰克福,而霍夫曼就恰好在这里,于是,经过华尔街的资本大亨的介绍,罗斯比很快就与霍夫曼联络上了,并且向霍夫曼发出了赴宴的邀请信息。
让罗斯比没有想到的是,霍夫曼这些日子也很忙,这说话就要到两节了,圣诞和元旦是紧挨着的,按照德国人的惯例,许多业务都要在两节前轧账和清盘,他手上那么多股票,可不都是一般齐的,总有高有低,有好有坏,如何去帮助这些业绩不是很好看的企业去摆平麻烦,也是霍夫曼这个推荐人兼担保方的责任。所以,对罗斯比的邀请,霍夫曼则是按照西方人那种直接的风格回了话。
“我现在非常忙,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在今天下午到我公司来,我有三十分钟的空余时间,第二,您的宴请改期,等我有了肯定的时间再通知你!”
好嘛!霍夫曼的回话非常欧洲化,人家没有拒绝,还给了罗斯比两条选择,可谁都知道,这个选择是有讲究的,如果你选择第一条,首先,这是一种以上临下的态度,我只给你多少多少时间,你把想说的都准备好,到时候不要浪费时间,其次,试探出对要求约见的心态,从而断定对方想要谈的事情的轻重缓急,实话说,在这个方面,德国人霍夫曼可是运用的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而反观美国人,由于他们长期处于社会食物链的顶端,压根就不会顾忌这些细微的差异,他们的政要也是如此,动不动就紧急要求访问,要求视频通话,要求坐下来谈判,可除了暴露他们焦虑加焦急的心态外,几乎拿不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和方案,傻乎乎的美国人总是满世界的找麻烦制造麻烦,殊不知,他们的所有动机和目的早就被人洞悉,早就暴露无遗,再加上美国人在狡辩上的恶劣纪录,作为德国的金融家,资本的推手,霍夫曼如何能不打锛儿的答应见罗斯比?
严格说,霍夫曼是不认识不知道这个罗斯比的,道理很简单,两人分属不同的生活圈子,分属不同的业务圈子。霍夫曼虽然很有钱,又是金融家,可在罗斯比这样人的眼里,那就是充满铜臭的商人俗人,跟他们这高端行业不搭边。而霍夫曼还就是一个俗人,作为金融家他是合格的,可他不喜欢那些古典音乐,可以去听也可以去看,就是不能深入进去,他也不在乎,就连喜欢绘画也是因为跟刘道源混熟了之后,受到刘道源的影响,这才逐步的迈入了收藏家的行列。至于其它的什么乐器制造啊乐器修复啊,他不过听听罢了,是不会上心的。
罗斯比通过熟人拐着弯的找上自己,作为长期在勾心斗角环境里生存的霍夫曼不可能不多想,他觉得自己跟这个罗斯比不该有交集啊,他找自己干什么呢?
“我将在下午过去,请把三十分钟增加一点时间!”罗斯比给霍夫曼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