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军请稍后,容我上甲,为将军前驱!刚才溃败,我也有一份责任,殊不敢推卸!”张阇见到劝不住,却是发了狠,满面狰狞道:“某虽没有将军这般显赫家世,但经年以来,从一小卒迁为屯将,本就是受尽了皇恩,此时却是不敢苟活,必死于战场之上!”
其他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除却伤重的,却都是默默的站起身来,找刀的找刀,找盾的找盾,扛旗的扛旗......纷纷围了过来,也不说话,就拿眼睛去看赵广和张阇二人。
“你们......“赵广声音颤抖。
“将军,请不要再说了,便是冲着赵老将军的名头,我等今番也不可能看着将军独自一人冲上去,便如张屯将所言,上前的是将军,可被冲散的却是我们,却无甚面皮去要求这那,只求一点,如果将军此番活下,请善待我等家人,如此便死而无憾矣。”
“你们......”赵广忽然失声落泪。
此时再多言语都很苍白,便是昭昭史书都难以记载那些存在,却又被遗忘了的人......
却说赵广这二百来人大旗一展,不要命的杀进了前方战团,在付出近半人损伤后,那股搏命之态一时间居然真的逼退了往来冲锋的乐琳部。
“混账!混账!顶上去!顶上去!”乐琳被士卒裹挟着不断后退,却是勃然大怒,硬是拔刀杀了两个转身后退的魏军,方才镇住局势,便指着赵广的方向,大声道:“这是何人逼得你们一再退却?常山赵子龙吗?不过一犬子尔,给我顶上去!”
两边再度厮杀一团,可赵广毕竟人少,渐渐地再次落入下风。
在前为赵广举盾的张闍回头大声道:“将军,可有把握强杀乐琳?”
“无有把握,但拼死一试!”赵广奋力砍翻一个魏军,随后大吼道:“屯将有计便使,我自听之。”
“哪有什么计?此时无非是去搏一搏罢了,便是不能杀掉其人,也得逼得他重新回到桥上。”张阇迎面闪开当头魏军一刀,随后大盾猛地砸在那人腰间,可左侧一刀过来,只能硬捱。
“噗嗤!”刀砍在铠甲上,却蹭着其中的空隙,抹在了其人背上。
其人闷声一哼,随即再度转身,一盾将其砸倒,而赵广此时也砍翻了附近魏军。
“耽搁不得了,我来为将军开路,将军只管往前!”张阇道。
“明白!”赵广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却是一声不吭,跟在张阇后面,赵广部剩下的士卒也拼命的为这两人掩护。
正在督战的平北将军句扶手扶腰刀,指了指那个方向,问道:“那是何人?”
“赵字大旗......又是那个位置......”身旁副将想了想,拱手答道:“如无意外,应是牙门将赵广部。”
“赵广?刚才被冲散的便是他们吧?不错,还能回来,没有堕了赵老将军的虎威。”句扶点点头,想了想,却是轻声吩咐道。“这样,我那里还有几坛酒,你等会悄悄让人拿来,便留给他们,不要声张,也不要被别人看见了。”
“那将军,可要支援一下?毕竟赵老将军......”副将转头欲去,却又回来,低声拱手道。
“想什么呢?”句扶晒笑一声:“此番他独部上前没有酿成大祸已是幸事,这时能再冲上去,活便活了,死便死,某家哪有人支援他?便是看在赵老将军的面上,才留几坛酒给他,要是喝不了却不能怪某家,只怪他自己不争气,不要多说了,去吧。”
斜谷水处血肉交织,从渭水上岸的司马懿主力大军也与镇守五丈原左侧的吴懿部交上了手。
“陛下,且看前方,现在攻原的这部是其长子司马师统率的一部,精锐异常,几次都有人从原边冒头,刚刚若不是廖元检亲自带人去冲杀了一波,说不得此时还真被他站住脚了。”
离得老远,刘禅听着身旁吴懿的解说,却也是模糊看不清楚,只能看个大概。
当然他也没有提出要离近点再看的糊涂话来,毕竟对方虽然因渡河没有投石车这等终极远程杀伤手段,但弩车、冲车、井阑这些武器却是不缺的,过于靠近,那真是说死就死了,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这等意外去世的例子。
这里还要多说一句五丈原的地势。
五丈原原本是一处天然的黄土高台,西面是山,北面和东面都是河,南面也是山,刚好被包围在其中。而后来诸葛武侯在此驻军,却是又在北面和东面加高了原坡,虽然因为土质的关系不能像城墙那般结实,但一时半会的面对蜀军居高临下的远程打击,魏军一时间也是难以形成有效的进攻态势,些许在原边冒头的也不过是靠着个人勇武,随后便被蜀军一拥而上砍死当场。
蜀军为了此战把之前所有的弓弩箭矢和投石车的砲弹全部拿了出来,分配到诸部,所以在战役刚开始的时候,远程打击虽然受限雨水不够犀利,但也足够密集。
“左将军可知此处司马懿部有多少人?”刘禅忽然问道。
“具体不清,夜色太深,而且此时完全被封锁了,斥候散不出去。”吴懿严肃道。“但很显然,对方主力还藏着没动。”
刘禅微微颔首,赞同他这个说法。
吴懿继续拱手道:“陛下,现在关键在于这雨还不停的话,我方远程武器杀伤力将会越来越弱,直至可以让对方可以忽略损失强攻的地步,届时......”
这话没说完,但大家都听明白了。
刘禅沉默不语,长呼一口气,继续看着远处战局。
一架架云梯搭上原边,魏军先登战士手持大盾,刀藏盾中,沿梯腾踊而上。
“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