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取了李素的建议后,泽连科第一时间选择了沉默,他没有任何表态,因为这个建议听起来是公平的,实际上是自己有利的。
他熟悉帝国的税收体制,也熟悉封建农奴制下的税收体制,封建农奴制下,最重要的两种税收就是土地税和人头税,而且还存在着不用缴纳税款的特权阶层,可以说,所有的税收最终会被摊派到农奴和自耕农的头上。
这样,马泽帕一方人口多的优势会发挥出来,但随着人口兼并、投献等现象的发生,税收会越来越少。人越少,对底层百姓的压迫越厉害,那这些人就越来越跑向自己这一方,无论怎么样,都是己方占便宜。
而从帝国的成熟经验来看,在一个经济现代化的国家里,农业税占的比例只会越来越少,日后马泽帕领地纳税潜力和人口潜力都会下降。而短期内,仍然对己方有利,原因很简单,哥萨克是一种特殊的群体,在俄国境内的哥萨克就不用纳税,而是用服兵役换取免税特权,同样,马泽帕麾下的哥萨克也是一样的待遇,更是降低了纳税能力。
在经过了简短的考量后,马泽帕同意了这个建议,双方承认,未来的乌克兰议会,以人口和向中央缴税额度来定代表人数。
虽然表面上稳如老狗,但马泽帕心里乐开了花,他想要在荣王府订立一个文本,把这些方针确立下来,但被马泽帕拒绝了,理由很简单,他需要和手下人商议,并且乌克兰联邦的建国文本,不适合在另外一个国家签订,这事关未来这个国家的尊严。
因为无法签订文本,泽连科心里凉了半截,因为他清楚为什么马泽帕同意这个建议。
在马泽帕的眼里,所谓的资本家都是一些商人,一个个全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样人再有钱,也不会愿意缴纳税款,更不愿意把税款缴给中央政府,显然,马泽帕对一个现代国家的经济和税收体系是很陌生的。商人不想纳税,但更害怕税制混乱,所谓的税对商人来说只是成本,是可以平摊到消费者手里去的。
虽然马泽帕不懂,但马泽帕手下的人不可能不懂,比如维塔斯,就是这方面的好手。
因此泽连科一度认为,这第七次会谈不是最后一次,取得了成果,但没有解决问题,但接下来的发展让泽连科大为惊讶,马泽帕在与自己的幕僚商讨之后,同意了第七次会谈取得了成果,并且邀请泽连科进行第八次会谈,这一次,则是就细则和操作性进行会谈。
显然,以人口和纳税能力为标准的乌克兰联邦议会代表资格体系就此确立下来。
接下来的会谈就不是两个人解决的了,李素专门准备了一座酒店,让其各自的代表团进行会谈。
第八次会谈很热烈,双方仍然有很多分歧,比如是否建立统一的海关,关税同盟的关税标准制定等等,都需要讨论很久,但这都不是根本问题里。
“泽连科大人,许久不见了。”第八次会谈在酒店之中,有一个氛围很不错的酒吧,泽连科正在谈判间隙休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维塔斯。
泽连科看着维塔斯:“维塔斯先生,似乎心情很好,您想喝什么酒,我请客。”
维塔斯对酒保说道:“你这里有地瓜烧吗?”
“地瓜烧?”酒保想了想,才想起了一种乡下的土烧,他摇摇头,本想用鄙夷的眼神看向这个顾客,但看到那张有些肥胖的脸,他想起了这个人和酒店老板握手的画面,因此只是简单回答说:“没有。”
泽连科知道维塔斯的用意,二人是老交情,当年泽连科建立乌克兰工人兄弟会,把全部的家底都拿出来了,那个时候,维塔斯也是一个热情的小伙子,二人只能喝最便宜的乡下土烧,就连朗姆酒,对他们都是一种奢侈,而那个时候,虽然条件很差,却是二人感情最好的时候。
“请帮我们搞一些来。”泽连科把一枚金币放在了酒保的手中。
酒保欢快的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泽连科与维塔斯正聊着年轻时候的趣事,显然那段峥嵘岁月更二人留下了不少的回忆。
“不不,这个杯子太大了,我可不想喝醉,要小杯子。”嗅着酒瓶浓烈的辛辣味,泽连科说,酒保找来两个小杯子,放在了二人面前,维塔斯说:“可惜咯,这里没有花生米和咸蚕豆。”
“你我最穷的时候,可是拿着铁钉蘸醋下酒,来,干杯吧,这一杯,致我们逝去的青春。”泽连科笑着说,二人端起小杯子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维塔斯问:“你刚才说我心情好,我怎么觉得泽连科大人心情才好,好像今天的谈判中,在统一海关的问题上,您吃亏了呢。但我知道,在荣王府的那场谈判里,您占了大便宜,比如,人口加税收的那个标准。”
见维塔斯如此,泽连科直接说:“你把话说开了,我也不藏着,这种小把戏,你不可能看不出来,马泽帕也不可能不问你,怎么最终会是这个样子。”
“你说呢?”维塔斯为二人斟酒。
泽连科早就想过了:“你骗了他。”
“我只是学识有限罢了,怎么能叫骗呢,学艺不精,是能力问题。”维塔斯呵呵笑着。
泽连科呵呵一笑,又给维塔斯倒了一杯酒:“我想知道,为什么。”
“谁让我们建立的是乌克兰联邦,而不是乌克兰王国呢,如果我们要建立的是王国,无论国王是你还是马泽帕,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把其中的奥秘告诉马泽帕,但我们建立的是联邦。
毫无疑问,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在这个联邦中,马泽帕大人和泽连科大人是最耀眼的,日月悬天,光耀乌克兰。但因为是联邦,所有天空中不可能只有日和月,还需要我这样的星星点缀。
可什么时候,星星才会发出亮光呢?”维塔斯又饮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