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悲伤是会蔓延的。

当你砍倒一棵树，其他的树也会感到恐惧。

现在，七郎就被一种名为“死亡”的悲伤笼罩了，觉得一切都不对劲。

他耷拉着脑袋坐在院子里，看着那只懒洋洋晒太阳的老猫。

这只猫多大了？

记不清，反正是四嫂进京后抓回来的，一开始小小的一团，奶香奶香的……

现在瘫在那里，连最喜欢的小鱼干都没吃完……真是要命咯！

人和动物临死之前是怎么样的？

外祖母当时，是中风认不清人、后来说不出话了……

“喵~~”

老猫被七郎的目光盯着，不自在地伸了伸爪子。

赵盈从屋子里钻出来，抱住老猫，小心翼翼地说：“幺叔，猫猫那么可爱，不可以吃猫猫。”

赵老汉在院子角落里招手：“盈盈过来，别打扰你幺叔想事。”

七郎从宫里回来，情绪就不对劲。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家里人也不敢问。

赵老汉和周氏闲不住，在院子角落圈了一块地方养鸡，如今心不在焉地清理着鸡粪。

冬日冷风一吹，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七郎猛地原地跳起：“爹你着凉了？快！我带你去看大夫！去找孙神医。”

说完，冲过来拉着赵老汉往外走，大声喊人备马车。

赵老汉懵了，连连说：“不去！不去！好端端的看什么大夫？”

但七郎此时哪里听得见旁人的话？

迅速拉着赵老汉上了马车，让车夫往西市京兆府旁边的孙宅赶去。

赵老汉还在絮絮叨叨：“看大夫又要吃药，又要花钱，打个喷嚏而已，哪里那么紧张？”

“你这孩子，冒冒失失的……”

乡下老汉哪有那么金贵！

虽这么说，但儿子紧张自己，老汉还是觉得心暖暖的。

七郎紧紧握着老爹的手，像小孩子一样，生怕一松手就找不到爹爹。

从城东的安邑坊到西市，穿街过坊，这一条路可不近。

听到西市胡商的驼铃声，七郎才如梦初醒，头上都是汗。

“我到西市来了？哦，带老爹看大夫。”

七郎喃喃自语，又看向赵老汉：“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赵老汉笑呵呵：“好着呢！现在也好，一直都好！开春时，你四哥就请孙神医给我和你娘把过脉，老神仙说我们能活到九十九！”

……当时赵老汉咳嗽了小半个月，耽搁了月明启程回辽东。

七郎发现自己紧张过度了，挠了挠头，笑道：“来都来了，就去见见老神医吧。也不知他在不在家……”

孙神医果然不在家，连他的两个弟子都不在。

孙家管事说：“我们老太翁进宫了，您要寻医，我给你推荐几家……赵郎君送来的鱼干，佐粥很好，家中上下都喜欢。”

七郎微笑：“你们喜欢就好，我那里还有一些，改日再送些来。”

客套了两句，又带着赵老汉去别的医馆。

赵老汉：“……七郎，我真没病。倒是你，大冷天一头汗的，要不要去看看？”

“那就一起去，都出来了。”七郎扶着赵老汉的手臂，“富贵人家都定期请平安脉的，没病也瞧瞧。”

西市拥挤，父子俩慢慢前行，到了一家挺大的医馆门前。

如今的医馆，有一两个坐堂大夫，主要靠卖药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