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族首领离开时，都重提了派人去辽东城学习毛织的事，七郎欣然同意。

去往东突厥的路上，李象终于忍不住问：“先生，毛织这样的技艺，为何要教给外族？”

七郎趁机教导：“千年之前，管仲就用过‘买鹿制楚’、‘买狐降代’之计。”

李象恍然大悟。

齐桓公欲伐楚却惧楚国强大，问计于管仲。

管仲献策，齐国以高价收购楚国的活鹿，告诉楚国商人，贩鹿到齐国可以发大财。

楚国人趋利，全民捕鹿，放弃了粮食生产，齐国却“藏谷十之六”。当楚国的百姓无粮可食时，管仲关闭国界，终止活鹿和粮食交易。

最终，楚人降齐者，十分之四。

“买狐降代”，也是类似的策略。

“殿下，兵马征战总有伤亡，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七郎谆谆教诲，“有儒生看不起经济之策，却不知经济同样是大事。既可控制外邦，又可改善民生。”

李象崇敬地看着七郎，认真地聆听。

七郎微微骄傲……瞧瞧这大侄子般孺慕的眼神！

不是他吹牛，若不是前太子早亡，以小皇孙对他的崇拜，他能加封太子少师！

除了讲管仲的经济灭国之策，七郎还讲了经济在民生中的作用……他在辽东办工坊、搞海贸，得防止有人弹劾。

先给小皇孙洗脑，让他回京后帮自己说话。

“古时有一个宰相，人称‘刘财神’……”

他说的，其实是“后人”。

中唐宰相刘晏，唐代宗的“财神爷”，当时人称“军国费用全仰仗于刘晏”。

刘晏做县令时，在县内开展经济实验，增加朝廷税收的同时改善民生，百姓踊跃纳税。

在农业经济时代，增加税收往往意味着搜刮百姓，刘晏的能耐很难得！

刘晏的主要成就，是主持盐务、漕运，搞“快递”！通过驿站系统设置快马，使各地市场互通有无，以平衡物价、繁荣市场。

这位刘宰相的故事，打开了李象的眼界，原来宰相还有这样的……是了，朝廷科举，也考经济策论。

那么赵先生做的，也就是宰相的事？

当初赵先生拿着太守的俸禄，就操宰相的心……实乃国之栋梁。

李象听故事听得认真，又问：“这位刘宰相的事迹，我却没听过……不知他后来如何？”

七郎：“……”

被你家侄子的孙子的孙子……给处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唐代宗的“财神爷”到了唐德宗时，被贬出京、最后处死，天下为之冤屈。

说起来，刘植如今是西域有名的“财神县令”，不知跟这位刘晏有没有关系？

说不定未来的宰相刘晏，是阿植的后人？

念叨着阿植这位贺鲁的女婿，东突厥部也遥遥在望了。

一路上，李象除了跟七郎学习经济、政务，还点亮了一项新技能。

小皇孙知道收羊毛兔皮是“买鹿制楚”之策，对织毛衣起了兴趣，央着董月明身边的侍女教织毛衣。

他人聪明，手指灵活，织出来的毛衣针脚整齐，像模像样的。

没几天，七郎收到了小皇孙织的一条围巾，心情有些微妙。

如此贤淑，可以嫁了。

“编织这种事，有瘾头对吧？”七郎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