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臣老年丧子,思念成疾,身体大不如前了,已经无法胜任诸多政事。所以臣乞骸骨,求陛下让臣回故里江夏养老,以度残年。”李维克道。
听着李维克祈求的语气,在场的人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受,回味这种感受之后,发现竟有是兔死狐悲。
李政转身,黑金的龙袍抖动,发出帝王之音。李政说道:
“宣旨。”
大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嘉乐年太平无忧,李维克戮力上国,流惠下民,乃大周国之栋梁,朕之弘股。今,国泰民安,李维克功不可没,特此谨告天地、先祖宗庙,封李维克为长信王,赐京畿二万三千邑,愿爱卿与朕君臣一心,勒之金石。”
宣旨之后,奉天殿一时无言。
李维克是嘉乐以来第一个王。
原来的楚王府嫡系只剩李政一人,非嫡系的皇室宗亲不封也不赏,所以就有不怕死的楚王府旧人私底下说李政当了皇帝就不要宗亲。
李政高高在上,饶有趣味地注视着趴在地上的李维克,注视着这位自己的亲叔父。
李维克把头埋在地上,半晌,头抬起半尺,又重重扣下,道:“吾皇万岁,谢吾皇隆恩。”
“嗯,所以爱卿就不要再说什么走不走的话了。”李政说道。
大周祖制,亲王不得参政。
“哦对了,朕特许你,继续担任吏部尚书,在内阁为朕分忧。”
李政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震惊。
“不可!此事还请陛下三思!如此王非王,臣非臣,祖制不可违啊!”面对此景,御史大夫辛夷立刻出言劝阻道。
“请陛下三思!为了江山社稷,祖制不可违!”
“陛下!”
每个人都意识到他们正在见证历史的发生——亲王参政。于是臣子不再吝啬千金之口,庄重的奉天殿此时跟菜市场没什么两样。
而任群臣无礼喧哗,李政并不急着回应,只是笑呵呵地看着台阶之下——
帝王的得意之作。
志得意满了好一会儿,几乎所有人都在劝他收回圣命,就连他封赐的李维克也在不遗余力地表示其德不配位。然而李政发现,唯有董辄那老家伙不动如山。
这可不行,这相当于在李政的得意之作上胡乱涂鸦了一笔,破坏了意境。
众臣同样发现了董首辅的沉默,纷纷言道:
“阁老,您倒是说句话啊。”
“已是水生火热之际阁老再不管会出大事的!”
“董阁老,请不要再惜言了!”
“我等知道阁老与李尚书同在内阁共事,感情深厚。只是现在已经不是计较个人情谊的时候了,这件事关于国家制度、祖宗礼法,阁老啊!”
董辄白花的眉毛下顺,和蔼的姿态在浮躁的朝堂显得格格不入,他缓缓举笏说道:“老臣以为,祖宗制度固然是国之根基,但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向李维克道:“恭喜长信王了。”
沉默。
如果说刚才的朝堂是浪花拍岸,热闹非凡,那么现在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而这石头落下去的位置是最平静的,等这一处恢复到了水平线便是惊涛骇浪。
无人再关注李政的帝王之姿,大家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种幻觉。
“董爱卿这是…支持朕?”董辄的话让李政产生了自我怀疑。
董辄道:“老臣是陛下的臣子,自然支持陛下。”
“好!董爱卿识大体,晓是非!好极了!”李政大笑,虽然事情的发展没有完全按照他的剧本走,但也算得上是好的结局。
群臣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还想上谏,哪怕拼死一搏,在大周的历史上,死谏的忠臣比比皆是,祖制不可变,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道理。
辛夷作为御史大夫,死谏乃是他职责所在,他迈出一步,欲正义执言。
“辛夷。”董辄及时叫住了辛夷。
辛夷侧目道:“阁老,你…”
董辄就这么看着他,并没有做什么额外的动作。如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神,让辛夷情绪渐渐冷静,把深深的不解与恼怒藏进了心中,不再浮现于面。
诡异的气氛让大臣们不知如何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