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你浑身的土，把画儿弄脏了！”

“你快点去拿，”男孩儿拽了老妪的衣角打秋千，“我要看！”

“先洗手去！”

男儿噌一声蹿进门去了。

老妪拄着拐杖进了屋，颤抖着佝偻的手，把画在炕上慢慢展开。

“一晃十几年了……”老妪眯着眼睛感叹，深裂的褶子挤成一堆，“画的颜色也没以前鲜艳了……”

“姥姥，这画是谁画的？”

“这是四姑娘画的，那时她才十多岁，还是个孩子唻！”

“姥姥，这老婆婆是谁？”男儿趴在炕沿儿上，用黑乎乎的小手指着。

“这是家里的老太君，你看这旁边，戴一头花的是谁啊？”

“你！”

老妪笑了。

“这个穿红衣服的哥哥是谁？”

“嗯……你得叫他姥爷了。你这个姥爷可是娇惯了，光伺候他一个人的丫环就有三十来个，个个都跟仙女儿似的。只可惜，后来说是出家了，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老妪婆娑了双眼，“当时你娘也叫她舅舅给卖到瓜州去了，我带着你爹千里迢迢把你娘赎回来的，这也亏了芸二爷帮忙，不然也就没有你了。这画儿上的姑娘们，死的死，去的去，一个也没了，园子也没了，那么有钱的一大家子，说个完一下子就完了……”

又过了几十年，在北邙山下，一个跛足道人和一个癞头和尚相逢了。

两人谈笑风生，一同来到太虚幻境，诸案交割清楚，互作道别，一个回蓬莱仙岛，一个往西天极乐世界去了。

那和尚路经灵河岸时，见三生石上一株仙草，微微地在风中摆动，仍旧娇娜可爱……

且说当日贾宝玉在狱神庙中，一直挺到深冬天气，一场罕见的大雪下得天愁地怨。

贾环病冻了多日，已是滴水不进。

“哥……”

贾宝玉惊了一下。

狱中只剩下他和贾环两个说不上轻重的犯人，贾兰早被赎出去了。不过兄弟两个在狱中很少说话，贾环睡在东边的墙角，贾宝玉睡在西边的墙角。

“哥……”

贾宝玉听清了，是贾环在喊他。

贾环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贾宝玉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厉害，他的身体一定是撑不住了。

“哥，我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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