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冷冷道:“就是这些逆贼!”
谷</span>目光转向武承嗣,道:“承嗣,那三个逆贼你都带来了没有?”
武承嗣答道:“都押来了,就在殿外。”
“让他们进来!”
武承嗣高声道:“带韦玄贞、萧楷和薛徽入殿!”
未几,几名千牛卫押着三人进来了。
薛徽虽然最狼狈,但神情平静,似乎看淡生死。韦玄贞脸色煞白,低着头不敢看别人。
萧楷脸沉如水,四顾看去,只见平日与他关系亲密的官员,都避开视线,似乎生怕与他对上眼后,被扯下水。
除这些人外,刘仁轨目光严厉,李勣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苏定方斜着头,似乎不屑看他。
裴炎和李敬玄交头接耳,都没有看他,刘齐贤目光闪着怒火。
武承嗣表情平静,武媚凤目生威。
最后看向皇帝李弘,他竟和那些担心被拖下水的官员一样,目光闪躲。
萧楷暗叹一口气,知道再无一丝转圜可能。
韦玄贞却不肯放弃,跪倒在地,道:“陛下,武承嗣为谋夺我们两家财产,带金吾卫抄了我们两家府邸,还请陛下做主呀!”
李弘正自为难,旁边的窦文鸣低声道:“陛下,韦玄贞是您岳丈,这时候必须出声帮他,不然会让其他臣子心寒。”
李弘点了点头,道:“周王,你说他们三人谋夺国库,可有证据?”
武承嗣淡淡道:“若非盗取国库,他们三家哪来这么多钱?”
韦玄贞急道:“这些钱是我们家百年积累,陛下明鉴呀!”
李勣微笑道:“你们韦家和萧家是百年积累,薛家可不是,为何薛家也有这么多钱?”
韦玄贞咬了咬牙,道:“那我就不清楚了,薛家的事与我们两家无关。”
李勣笑道:“薛侯爷,韦公爷说你与他们两家无关,还请你也给一个解释吧?”
薛徽瞥了韦玄贞一眼,目中充满鄙夷,冷冷道:
“李公爷,您这招分化之计玩的妙的很呐!只可惜本侯不吃你那一套。本侯自己也不知为何有这么多钱。”
刘仁轨厉声道:“既然说不出理由,那便难脱罪行!”
薛徽嘴角带着冷嘲,无一丝畏惧。
便在这时,萧楷忽然道:“不错,是我们三家窃取了国库,这些钱财都是国库的钱。”
韦玄贞气急道:“萧楷,你疯了吗?”
萧楷淡淡道:“韦老弟,咱们已经输了,再挣扎也没用。你我身为萧韦两族族长,就算输了人,也不能丢了老世族的尊严。”
韦玄贞又惊又怒,叫道:“你这个混蛋,蠢货,呆鸡,狗娘样的——”越骂越污秽,神态癫狂,丑态毕露。
薛徽哈哈大笑,道:“萧公爷,你我与这种人谋事,焉有不败之理?”
萧楷面色木然,双眼凝视着眼前虚空,仿佛在追忆往事。
武媚凤眉早已竖起,冷冷道:“将这三个逆贼全部拖下去,明日午时三刻,于西市处斩!”
韦玄贞浑身一颤,道:“陛下,救命啊,请您看在我女……”
一语未毕,左首官员中忽然窜出一人,一脚踢在韦玄贞脸上,冷冷道:“你犯下如此大罪,还好意思求饶!”
武承嗣向那人看去,原来是千牛卫大将军岑长倩。他打断韦玄贞的话,显然是想保住韦淑妃。
武媚却并没那么容易糊弄,当初她为了李治,对于被刺杀的事隐忍不发,如今李治不在了,她再无顾忌。
凡是想要她命的人,她不仅要对方的命,还要斩草除根,绝不留后患。
“传本宫旨意,将萧、薛、韦三家所有族人全部流放岭南,韦淑妃废为平民,也发配岭南!”
李弘大惊道:“母后,这事和淑妃无关呐!”
武媚冷冷道:“她成为你的侧妃是在本宫被刺杀之后,怎说得上无关?”
李弘一对上她目光,立刻便怯了。
刘仁轨沉声道:“太后殿下,陛下刚刚登基,您便下旨废韦淑妃,天下百姓若得知,必以为皇室不睦,还请您三思!”
武媚冷着脸不语。
刘齐贤、裴炎和李敬玄也跟着出列道:“请太后殿下三思。”
武媚心中恼怒,但她极善于隐忍,隔了一会,缓缓道:“那就暂且将韦淑妃打入冷宫。”
众臣见太后退让,也不敢得寸进尺,齐齐拱手赞同。
刘仁轨道:“周王殿下,还请您将萧韦薛三家如何盗取国库的事,向大家说明。”
武承嗣微笑道:“这件事,还是由另一人来说明更加合适。”
说着向阶上一拱手,道:“姑母,不如让顾枫进殿说明此事,您以为如何?”
李弘问道:“顾枫是谁?”
“他是十年前织染署署令顾玉章的儿子,顾玉章便是因为不肯与萧韦薛三家同流合污,才被陷害。”
听到顾玉章之名,群臣又是一阵窃语,虽说他只是个织染署令,但当年在长安城名声极大。
武媚道:“准!”
谢瑶环高声道:“传顾枫入殿觐见!”
顾枫一入殿,群臣皆觉眼前一亮,李勣抚须微笑道:“嗯,好一个俊俏的少郎,不愧是顾玉章之子。”
顾枫隐忍十年,今日终能为父亲平反,心中之激动无以言表,高声道:“草民顾枫,叩见陛下,叩见太后殿下!”
李弘笑道:“平身吧。”
武承嗣道:“顾枫,你把薛家如何陷害你父亲,还有他们三家如何盗取国库的事,说出来吧。”
顾枫大声应诺,从薛徽勾结南阳公主说起,诬陷他父亲行‘猫鬼之术’。
紧接着三家利用长安城物价飞涨,将供给皇家的布价涨了数倍,一点一滴,将国库的钱光明正大的捞出来。
群臣听完之后,尽皆愕然。
刘仁轨肃然道:“此事牵扯的绝不仅仅是萧韦薛三人,那新任织染署令,殿中省各官员都难逃罪责!”
苏定方冷冷道:“不止是他们,朝廷用如此高价采购坯布,太府寺、少府监和户部的长官都一无所觉,也有失职之罪!”
少府监急忙出列道:“我也曾觉得价格过高,派人去城外调查过,可城内布庄中,最上品的布料确实是这个价格呀!”
顾枫大声道:“那些高价布是韦家布庄故意摆出来,就是为了惑人耳目,根本就没有人买!”
少府监见武媚冷冷望了过来,脸色苍白道:“微臣不知,微臣实在不知呀!”
太府卿和户部尚书一同出列,跪倒在地道:“臣等有罪,请太后殿下降罪,请陛下降罪!”
少府监急忙跟着跪下,道:“臣有罪,请陛下降罪,请太后殿下降罪!”
武媚寒声道:“太府卿和户部尚书皆有失察之罪,罚你二人一年俸禄,补贴国库。”
二人齐齐拱手道:“臣甘愿领罚!”
武媚又道:“少府监明知不妥,却听之任之,是为无能,不可再居要职。免去其职,去吏部补一个外放县丞吧。”
少府监呆若木鸡。
明明三人都是失职,为何独独他被贬到外地,还被贬为县丞,颤巍巍道:“臣、臣领旨。”
武媚又道:“顾玉章品性端直,着大理寺立即为其平反,追封为衢州刺史,其子顾枫封为南阳县子,任为织染署令,现任署令贬为署丞。”
顾枫喜极而泣,大声道:“谢太后殿下!”
吏部尚书郝处俊出列道:“太后殿下,参与此案的署令几年前就被贬到外地病死了,现任署令并未参与此案。”
显然是说,别人没罪,总不能无故将他贬一级吧。
武媚冷冷道:“织染署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继任署令几年,却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这不是失职吗?”
郝处俊拱手应是,退回列中。
武媚接着道:“国库一案的后续调查,交由大理寺负责,务必要将所有参与此事的官员全部揪出来,一个也不能放过!”
诸葛三元出列道:“老臣遵旨!”
武媚站起身,道:“退朝吧。”带着人朝耳门离去了。
武承嗣见李弘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脸上表情似乎还有些轻松,不得不佩服他的心宽。
他恐怕还没有意识到,他原本握有与武媚分庭抗礼的本钱,却在这场朝会中输的精光。
不过话说回来,他毕竟是皇帝,若让他在这个位子上坐上几年,未必不能再将劣势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