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瓢泼大雨,哗啦啦的雨帘笼罩大地,乌云浓厚的天空呈现倾盖之势,就像千军万马挥剑折戟,气势汹汹聚集施压都城秦川。
阴湿之气缭绕,雨意冰冷,朱红色的皇城上空,时不时雷鸣大作,白色闪电劈开黑云,消失在神秘的高殿,城墙外是匆匆赶回家的老百姓,斗笠和草鞋湿答答,在漫成小河的石子路上艰难前行……
“小姐,要是被老爷知道您在这,那可要受罚的呀!王员外和媒人申时就要到府上了,奴婢还没替小姐您梳妆打扮呢……”一支荷花白的油纸伞被纤细的手腕举得高高的,庭院里,小丫鬟站在一棵三人合臂才能围抱的苍树下,头仰得高高的,表情焦急,“哎呀,迟情小姐!您到底在树上做什么呀?!”???.BiQuPai.Com
树冠摇晃了几下,从沾满雨珠的绿叶间,露出一颗戴斗笠的小脑袋,朝底下催促的丫鬟挤眉弄眼,“金兰,你帮我去房间拿黄符三张来,要滴了紫朱砂的那种……这棵树再不贴封,明日就会被雷劈中,我可看不过去……好金兰,就帮帮我罢,最后一次了,呐?”斗笠下那张娇俏的脸撅着嘴,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金兰?”
小丫鬟拗不过自家小姐,只得撑伞转身匆匆往府内跑,边跑边不放心的回头看,“小姐,您一定要说话算话呀,待在那可千万别乱跑了……奴婢去去就来”
雨声朗朗,水汽弥漫,坐在树上的女子一手扶着斗笠,一手笑着挥动,“放心放心!快去吧!”
茶迟情在树上乖乖坐着,望着茶府气派的烫金紫焰屋檐发了片刻呆,听着耳旁的雨声,她自言自语,“爹也真是的……就那么急着想把我嫁出去……”她晃着腿,水色长纱裙底下丹红绣鞋若隐若现,“明明知道我有心上人了,真是个坏老爹。”
嘶——!
“哪来的声音?!”茶迟情一惊,警惕的从树上一跃而下,竖起耳朵,“怎么会有马的嘶鸣?”雨依旧哗啦啦下个不停,她皱着眉头,“……听错了?”下一秒,又是一阵属于马的痛苦嘶吼,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在雨瀑中格外清晰。茶迟情将视线投向紧闭的茶府大门,毫不犹豫的快步走去。
她将绑有铁链的金锁解开,又费力抽开门栓,双手使劲推开厚重的铁门,“呜——呜——呜——”庄严肃穆的大门被推开一道缝,强风瞬间涌了进来,吹落了她的斗笠,“唔!”
雨点溅了她满脸,睁不开眼,她狼狈的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一把脸,“这暴雨也下得太久了吧?外面估计都成小溪……啊!”
茶迟情瞪大了眼睛,茶府大门台阶下,一个约摸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双眼紧闭,唇色发青,雨水打湿了他漆黑的长发,腹部一个拳头大小的深红伤口,在汩汩流血,把周围汇聚的雨都染红了,胳膊处有不少被箭气割破的洞,衣衫血迹斑斑,像是经历了生死搏斗。一只手握拳,另一只手死死抓着一截缰绳。
“天呐!他这是怎么了?!”茶迟情慌了神,赶紧提起裙摆三步并二步从大门里蹿出来,蹲下身用手探了探男人鼻息,惊喜万分,“还有气!……得救他!”
那是一个看上去瘦弱但身子骨精瘦有劲的男人,茶迟情一个娇小女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扛起他一条胳膊,沉甸甸的男性躯体整个压在她身上,茶迟情眼前一黑,好在她咬咬牙定了定神,暗暗对自己说,“这可是一条人命啊!茶迟情!你就算被压成馅饼也要把人带回去!”
不知道连拖带拽了多久,总算是将男人从冰凉的门外,转移到了茶府隐蔽位置的柴草房,她累得满头大汗,依然动作小心轻柔,将昏迷的男人轻轻放在草垛上,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噗——”垫在男人身下的草束被压下一大截。
然后就是查看伤势了。
茶迟情抿着唇,拔开男人额前被雨沾湿的发丝,指尖碰了碰,额头滚烫,她又仔细察看他身上的伤,惊心动魄数着,“……腹部一处、胸口二处、手臂六处、腿骨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