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豪气女兵
由于那次全团射击比赛时,我的成绩还算不错,综合评分排在了前三名,上了光荣榜,而且也在中间位置,我的照片紧挨着秦晓瑜的照片。
全团连以上干部补习文化时,我还当过文化教员,给他们上过数学课和语文课,教他们做过作业。所以,团长认识我,对我印象还不错,也表扬过我。
一次团里搞文化活动时,我写的几个反应连队训练生活的小稿子,被政治处宣传股郑股长看中了,觉得写得不错,有点宣传价值,就拿到团里的广播上滚动播了好几天,这件事也让团长知道了,一次路上偶尔碰到时,他还就这件事表扬了我,说我文化水平高,稿子写得不错,语言很流畅,故事情节也很实在,写出了真实的训练场面。
当时,团长还当着政治处金主任的面说:“小吴文笔不错,以后可以去搞报道,为团里多上点稿子。”
这一次,团长非常高兴让我搭他的车走,他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我坐在后排座位上。
路上,团长关切地了解了我的考试情况,问我考得好不好,能不能上大学?
我如实地向团长做了汇报!告诉他,考了400多分,上好一点的大学估计没有问题,不过要进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本科班,可能有点玄。
团长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鼓励我不要灰心丧气,不要因为成绩稍差一点,就丧失了信心,甚至觉得抬不起头来,那样就不好了。革命军人什么时候都要有信心、有志气、有干劲。什么事情都是一样,并不是一锤定音,以后加把劲,说不定还能赶回来,自己一直努力是第一位的,也是最重要的!
团长的话,对我教育很大。他是过来人,又是一位热爱军队、体恤部下的好领导,懂得如何教育我们这些小兵,如何引导我们健康成长。
尤其是团长对我本人的关心,让我心里真的很感动,当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到了师里之后,团长忙着去开会,就把我扔到了礼堂前面的大操场上,让我自己去找副师长家,还给我指示了方向。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那位副师长家在什么位置了。以前在新兵连带女兵时,我和秦晓瑜,还有一个河北保定的女兵,一起去过副师长家里,帮助副师长家里干过一个多小时的杂活。他们家的大人小孩都认识我,对我印象还可以。
还有一次,我和两个男兵,在礼拜天还帮副师长家挖过菜窖,干了一整天,这一次也是秦晓瑜带着去的。
下车之后,我就一个人大步往南面的山坡下面走去,因为那里的一排小二层楼,就是师里几位首长住的地方,我准备抄近道过去,早点见到秦晓瑜。
刚刚走出不远,就看见秦晓瑜从北边随军干部住宅区后面走了出来,脸上笑眯眯的,老远就大声招呼起来:“班长,你好,你来得真快。团里离师部这么远,交通又不太方便,我还以为你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这里呢!”
很多人都说,人与人之间的情绪,总是互相有感染的,这话还真有点道理。
看到她来了,而且依然象在新兵连那时一样,欢快得像一只小鸟,我心里禁不住高兴起来,原本沉闷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我毫不迟疑,马上迎了上去,也是高兴地回答:“今天赶得巧,正好团长来师里开会,我就搭他的吉普车过来了,占了个小便宜!秦晓瑜,你好吗?”
“我当然好喽,你看我多高兴!你能搭上团长的车赶过来,真就不错!要是坐团里的班车,可就麻烦了。先要到县城里,然后再倒车到这个山沟里来,至少也得两个小时!”秦晓瑜看了看我,居然低声笑了起来。
原本,她估计我会很消沉、很不开心,甚至可能是一脸的沮丧。这样一来,她就得好好地安慰我,做我的工作。现在一看,我的情绪还不错,她自然就很高兴了。
双方看上去都很愉快,都感到轻松多了。
我们顺着礼堂后面没有人走的偏道,并排走着,但没有往副师长家那个方向走去,也没有往营区走,而是往右一拐,就上了营区后面的小山坡。
小山坡上绿树成荫,上面长满了多种杂树棵子,密密麻麻的,虽然没有几棵大树,但里面的小树很密茂,平时很少有人进去,显得非常安静。
从外面往里看,就看到一片绿色,郁郁葱葱,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
原来我不知道这个地方,秦晓瑜却知道,因为以前她和副师长家的大女儿来过这里,姐妹俩一起在这里采过花,挖过野菜给小兔子吃,知道这个地方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
后来听师机关的战友说,那里是下面几个小村子里的小青年谈情说爱的地方,也是部队有些不太安分的军人和地方女青年在夜间“胡扯”的地方,很不“干净”。
其实,说这些话的人才是有点胡扯!这个地方根本就没什么不干净,只能说是很安静、很僻静!
不过,那时候社会很封闭,男女青年谈情说爱,都要悄悄地来,不能让外人看见,而且不能有一点过于亲热的举动。稍微过点“线”,甚至有一点卿卿我我的亲热行为,就会被说成是“胡扯”“不正派”,受到大家的鄙视和唾骂,有的甚至被指责犯了“生活作风问题”,而受到处分。
在部队内部人员当中,限制就更加严格了。即使是早就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的男女干部,在大庭广众面前,也是隔得远远的,挨在一块走路,都会有人指责,更不用说手拉着手、勾肩搭背地“溜马路”了,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不但领导会狠狠地批你,其他人更会把这件事作为把柄,随时对你进行攻击!
我和我老婆谈恋爱的时候,整整一年半,在大庭广众面前,几乎没有并排走过路。只要是一出了门,都是一前一后地走,靠得最近,也得隔开大半步远,我在前面走着,她在后面跟着。她还是东北最大城市里的大学生呢!
一直到结婚那一年,我已经调到军区政治部了,和她在同一个大城市里生活,情况才稍稍有所改变。
毕竟大城市和我们原来那个山沟里就是不一样,山沟里太封闭了,大城市自然就开放一点、自由一点。我进了大城市,也就逐步适应那种逐渐开放的环境了。
030.细致入微
我们团一炮连有一位班长,是从吉林农村入伍的,比我早当两年兵,就是因为私下跟附近村子里的女青年搞对象,到了一定的“热度”以后,不能自制,在女青年的要求下,两个人发生了性关系,提前偷吃了禁果,被村里人向部队告了,而祸及自身,不但被撤销了班长职务,开除了党籍,还被马上处理复员,含着眼泪,被迫离开了他热爱的部队。
原本这个班长一直表现很好,也比较有能力,积极肯干,上进心很强,还是团里树的先进典型,团里的光荣榜上,就有他的照片和事迹介绍,我看过好几次。
按照正常情况,这个班长是有机会提干的,而且时间不会等待太久,顶多一年半载。
那个时候,部队许多院校都还没有恢复,基层干部大部分都是从战士直接提拨,基本不用上军校,尤其是排长,绝大部分都是从班长这一层提拔上来的。
在连队,优秀班长提起来当排长,似乎是顺理成章,只要有位置,就有可能!
这个班长家里很穷,父母亲和五个兄弟姐妹,日子过得很艰难。
他原本想争口气,在部队好好干,力争上进,让领导赏识,有机会能够提拔起来,当上干部,从他这一辈开始,改变家里的贫困状况,脱离修理地球的贫苦农民地位,逐步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就因为和驻地女青年搞对象,又控制不住,提前过了“线”,而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让他后悔莫及。
这个老班长满怀豪情参军,走出贫困山村,在部队拼命的工作,吃苦耐劳,处处表现积极主动,各方面都取得了显著的成绩,可以说个人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就在几乎离自己的崇高理想一步之遥时,突然被击倒在地,顿时使他羞愧难当,痛苦万状。
他是个很有志气的军人,感到没脸回老家了,无颜去见自己的“江东父老”,马上带着那个对他一往情深、不离不弃、肚子里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的当地女孩,默默地离开了部队驻地,离开了女孩的家。
正式结婚以后,两个年轻人也没有回吉林老家去,而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荒无人烟、艰苦卓绝的内蒙古大草原,当上了让人鄙视的“盲流”。
头几年,他们在内蒙古大草原四处奔波,帮人家扛工,放过牧,割过草,修过水渠,收过庄稼,做过屠宰,赶过马车,三口人相依为命,辛苦度日,吃尽了苦头,也受尽了歧视。
路子闯荡熟悉之后,他们就在内蒙边境的阿尔山地区驻扎下来,自己动手,搭了个泥草房子,开始开创自己的事业。
他用自己带在身上捂了很久、一直舍不得花的1000来元复员费和医疗补助费,还有老婆从家里带去的300多元私房钱,买了一些牛犊子和小羊羔,还有几匹小马驹,自己放牧饲养,进行生产自救,渐渐扩大真正属于自己的养殖种群,开始进行原始资本积累。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五六年之后,他的事业居然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不但买了一台旧汽车搞运输,帮助别人拉牛羊肉进城,赚了不少运费,还自力更生发展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畜牧场,已经有了30多匹马、50多头牛、900多只羊。
自己干不过来了,他们开始就在当地雇小工帮忙,因为大草原上“盲流”有的是,不愁找不到干活吃饭的人,而且以年轻人居多。
后来,他干脆回吉林老家,把父母亲、弟弟妹妹,一共五六家人,全部接到了阿尔山下,自己组建了一个小山村,边上用土墙围起来,就象旧社会的一个土围子,独门大院。
大自然又让他们全家走向了团圆!
1987年2月底,作为搞文字、写材料的机关干部,我跟随军区副司令下部队时,专门路过那里,特意去看望了他们一家,他们一家热情招待了我们。
那时,他的畜牧场规模已经很大了,光是羊群,就已经达到了5000多只的规模。
酒席上,吉林籍老班长眼泪汪汪,啼不成声,甚至抱着我的肩头痛哭起来!不用说,他的泪水中有悔恨、有自责、有喜悦,更有一种经过自己艰苦奋斗之后,喜获丰收的成就感。
我们都深深地祝福曾经的军人——这个穷苦人家出来的硬汉子,百折不挠,跌倒了再爬起来,虽然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煎熬,现在却是苦尽甘来,开始致富,全家人过上了好日子,事业有了大发展,成为中国第一批劳动致富者,无上光荣。
从那以后,我们成了好朋友、好哥们,经常打电话,互相问候,互相走动,互相帮助。
冬天到了,他和他弟弟用大卡车拉牛肉进城,我就事先给他们联系接收单位,争取帮他们一“票”推销出去,不去零卖而带来风险。
因为冻牛羊肉很爱化,天气稍微热一点,就容易坏,不新鲜就没人要了!
我带着家人、学生或朋友到内蒙工作和游玩时,不论离开多远,只要跟他打个招呼,他都要开车跑过来看我,每次都是好酒好菜地接待我们,还不让我们掏一分钱,我要去买单,他就骂人,说我看不起他这个穷苦老百姓,连老战友情分也没有了。
其实,这些都是题外话,还是言归正传,介绍我和女兵秦晓瑜的在师里见面经过!
031.不许过“线”
我和秦晓瑜来到山坡上的小树林之后,我们就挑选了一棵大树低下,准备坐着交谈。
大树底下有一块长条石头,有一米多长,我带头走过去,抹身就要往下坐。
我们这些当兵的,成天摸爬滚打,坐在地上也是家常便饭。有时候搞演习,赶上烂泥滩、臭水沟,也得往里扑,弄得浑身上下象个泥鬼一样,谁也不在乎,何况现在是一块没有覆盖泥土的条石,这已经算是很干净的地方了。
坐完之后,站起来拍拍屁股、打打灰尘就行了,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班长你慢点,先别往下坐,石板上有灰尘,弄脏了你的裤子可不好了,洗起来多费劲,你这个人又不太爱洗衣服!还是垫张报纸吧,干净点,也能隔开点凉气,石板上很凉的,跑肚拉稀了怎么办!”秦晓瑜马上出声制止,不让我往石板上坐下。
然后,她就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老报纸,先展开来,顺手一撕两半,分别铺在了长条石板的两头,又拿手扫平了一下。
看来,这个丫头是早有准备,事先把报纸带在了身上,便于我们在外面坐着交谈时,垫在在屁股底下隔灰隔凉。
都说女孩子心细,现在看来,的确不假。我这个人一贯粗啦吧叽的,平时就没想那么多,更没有做得那么细。要说干大活,一般都没问题,也不怕吃苦;要说干细活,和她们那些女兵比,就差一大截了!
粗心大意,一般都是男人的专利!
那几天,我在团政治处宣传股帮忙,宣传股定了很多报纸,报纸杂志加起来有40多种,光报架就好几个,杂志更是挂了一大溜,看到看不过来,尤其为我学习、写作提供了非常好的条件。
宣传股办公室里面的小仓库里,旧报纸、旧杂志有的是,我经常到里面找资料、看文章。
今天出发前,我就在宣传股办公室帮他们清理旧报纸,把报夹上的报纸卸下来,一涨一张过目搜索,用大剪子把那些有用的文章剪下来,分门别类,按照顺序,张贴在大剪报本上,给宣传股留作资料,用作以后备查和学习参考。
剩下那些没有“开发”价值和挖掘潜力的、开满“天窗”的旧报纸,我就把它们打成捆,当成废报纸,向警卫连要个小毛驴车,拉出去卖了。或者等收旧报纸的来了,让他们拉走。
我这个人就是粗心,小仓库里成堆的旧报纸,出门了,怎么就没有想到往兜里揣两张呢?
秦晓瑜把铺在石板上的报纸轻轻扫平,然后又压了压,在两张报纸中间,隔开有半米多宽的空档。
这个空档就是分界线,我们两个人男女有别,各在一头,暂时不能“过线”,双方都得有自觉性。
当然,这个界限不是朝鲜的“三八线”或巴以分界线,更不是当年的柏林墙,上面没有铁丝网,没有壕沟,更没有埋地雷,对面也没有架机关枪,更没有士兵守卫。只要我们两个愿意,双方都认可,在这种私下、隐秘的场合,稍微过一点线,也是可以的,估计双方也能够接受,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比如,两个人稍微挨得近一点,坐得靠紧一点,一起把中间的半米间隔缩小一点,只留下20公分左右的距离,稍微有点界限就行了。
不过,那个年代太封闭了,一般人不敢随意过线,我们这些当兵的,就更不可能了。其实,我们心里都有自己的底线。
在部队,优秀军人都是很自觉的,也很守纪律,不允许干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干;说了不过线,肯定不会过线,一寸也不会过。
我们也的确不敢,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开化,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封建得要命。一般情况下,男女军人之间,不会有什么激情动作,甚至都不太敢互相直视,偶尔扫一眼对方,有时还会脸红。
铺好报纸之后,秦晓瑜一指石板,笑着对我说:“班长,这下可以坐了!你坐那头,我坐这头,中间隔开一点,你不许过线,我也不过,我们都要守纪律。”
我们坐下之后,我瞪了她一眼,马上把目光转开,然后故意责怪道:“你这个鬼丫头,还是那么顽皮、那么有趣!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什么时候过过线?什么时候让你难堪过?我们连握手都还没正式握过呢!以前,你都一直那么恨我——恨我整治了你,恨我逼着你剪了一头长发,甚至恨我踢了你,把我当成了野蛮分子和‘阶级敌人’。就为这事,我们吵过多少次嘴、干过多少次仗,你哭了多少次鼻子,留了那么多的眼泪,都烦死我了,想离得我远远的,不在我眼前出现,甚至都不想多看我一眼,还能让我过线?”
面对我的数落和逗趣,秦晓瑜还是象以前那样,得理不让人,马上辩解起来:“那不是开始那段时间,我还不懂事吗?你怎么老翻我的旧帐?老记着我拿点毛病?后来我不是都改了、不恨你了吗?新兵训练后期的两个来月,我基本上就没有顶撞过你,我们一次架也没吵过了,我也从来没有违抗过你的命令了,这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还翻我的小肠子?你太不够意思了吧?其实,我的优点也很多的!能吃苦,军事技术好,为人也大方,从来不抠门……”
看到她那个再次表现出来的小女儿俏皮样子,我真的很开心,也就禁不住笑了起来:“哈哈!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的优秀女兵秦晓瑜同志,还是很不错的嘛!不但军事技术好,很直爽,对人也很真诚,从来不耍滑!虽然开始入伍的时候不太听话,调皮一点,淘气一点,但新兵训练后期,变化确实很大,变得乖巧多了、可爱多了,早就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兵了。大家都这么说,新兵连的连长和指导员,都多次表扬过你,我也一直是这样看的!”
032.好个厉害丫头
听了我的表扬,秦晓瑜不但不觉得高兴,反而满脸惆怅起来,哀叹一声:“哎!大家说好又有什么用?你是我的班长,你的话就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评语。连长和指导员那么器重你,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只听你的汇报,根本不听我的诉说。你要是说我好,我就是个乖乖女兵;你要是说我坏,那我就是坏女孩,肯定是铁板上订钉了!”
说完,她又转过脸来,对我微微一笑。不过,没有马上把目光转开,这是以前基本没有过的。
以前,只要是我们两个四目一对,双方都会脸红起来,马上就会转移目光,不敢再“放肆”地看着对方。
此时此刻,她那充满磁性、甚至火辣辣的目光,一直直视着我,让我感到脸红,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说实话,她那双大眼睛真美!她脸上那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更美,好像时刻都充满了调皮的笑意,我真想多看几眼,但又有点害怕、有点担心、有点慌乱,不敢多看,也就马上低下了头,把目光转到了一边。
这时候,她也可能感觉到了什么,马上把目光转了过去,两个人一起看着前方,以此来掩饰各自的窘态,避免可能产生的尴尬局面。
短暂的安静之后,还是非常直性的秦晓瑜,首先开口没话,随意地和我唠了起来:“班长,我不像以前那么粗心大意了吧?往石板上铺张报纸,垫在屁股底下坐,还算不错吧?”
“是啊!拿张报纸垫上,真就不错,确实干净点,至少石板上的灰尘沾不到我们身上,屁股下面能干净点,也不用马上回去洗衣服了。洗衣服是件麻烦事,我最不爱干了!在连队,我最烦的一件事,就是洗衣服、洗被子。连队训练那么紧张,平时忙得脚打后脑勺,很少有一点空闲,不到迫不得已,我就不去洗衣服,洗也是穷对付,搓巴搓巴就行了,总洗不干净。”
秦晓瑜的话的确不错,我这个人虽然在连队摸爬滚打惯了,嘴上对这件事情也很随意,但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干净一点,不当埋汰鬼。
“你呀,就是那么懒惰,总不爱洗衣服,穿得埋里埋汰的。在新兵连那阵子,有我们几个女兵帮着你,你才没有成为埋汰鬼。要是没我们几个帮忙,你那些臭袜子和脏衣服,还不撇得满地飞呀!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这样?你不应该这样的。”呵呵,这个鬼丫头好厉害,居然趁机揭我的短,翻出我的老账,再次对我“发难”。
不过,我还是很愿意听的,因为我今天心情特别好,心里特别高兴!她说什么,我都爱听。
另外,她说的都是大实话,一点都不错。我以前不爱洗衣服,这都是事实俱在,有据可查,我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新兵连时,在头两个月,都是朱小妍、周芳、赵楠楠她们三个很勤快的女兵,帮我洗衣服、洗被单。后来,秦晓瑜和我关系好了,不跟我干仗了,也自动加入了这个“服务行列”,抽空帮我洗衣服,洗的次数甚至比其他女兵还要多。
因为她很爱美、很爱干净,自然不能容忍天天站队和她挨在一起的我,浑身脏兮兮的,一闻就是一股汗臭味。她希望我能够穿得干净一点、利索一点,她也看得顺眼。
对于她的“发难”,我觉得很有道理,事实上就是那样,她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说实话,我的这个毛病,还真就是她们帮助我改变的。
后来,只要我一想起她们,就会想到这件事,就会自觉地去洗衣服,争取不让自己继续背上一个脏脏兮兮的臭名声。
其实,洗衣服有什么难的?也不是上战场去送命!
不过,那时候我在她面前,还是得要保持一点尊严,毕竟我曾经是他们的班长、他们的头,我不能让她来鄙视我。
所以,我虽然心里高兴,也感到服气,但嘴上还是故意辩解起来:“我懒惰?你说错了吧?在这个世界上,说我懒惰的人,可能你是第一个,还没有第二个人。从我当兵那天起,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懒惰,大家只是说我很勤快,没有听到过说我不爱干活的。”
我说的这些,也是事实。
除了洗衣服这件事之外,其他工作,我一般都不拉后,样样都是争着抢着去干:班里训练,我走在前面,总是追求冒尖,严格要求自己,绝对不想落后于别人,加班加点也要迎头赶上,所以,军事技术突飞猛进;营区打扫卫生,礼拜天到营里和团里出公差,几乎每次都有我的份,不派到我头上也要争着去;至于抢险救灾,支农助民,哪次我都表现突出,受到了多次表扬,这都是有据可查的。
尤其下雪天,我和几个要好的战友,都是天还没亮就提前起床扫雪,几个人简单一分工,很快就悄悄的把营房前后和大操场上的雪打扫干净了,方便大家进出和训练。
等别人起来,打扫完的积雪,早就已经堆成一个个小“山包”了。
连队出早操前,我们早就已经收起扫雪工具,回到自己班里了。
033.她也知道谦虚了
还有一年,我们附近山区连下暴雨、发大水,县城被淹没了,连队接到命令去抗洪救灾,抢救被洪水围困的老百姓。
到县城后,需要派人冲过滔滔洪水,游到对岸,和地方领导联系。
当时洪水那么大,一跳进去,可能马上就被卷走,一去不复返,大家都不敢吱声。
我毫不犹豫,马上跑过去,向担任现场指挥的团长请战:“团长,我从小长在河边,水性好,我过去联系!”
团长看看我,疑惑地问我们连长:“他行吗?冲走了怎么办?”
“冲走了再游回来!”我坚定地回答,话语中还带着顽皮和乐趣。
我们连长也笑着说:“他准行,上个月连队游泳训练时,我就看出他水性特别好,也很勇敢、很机警!就让他去吧!”
团长看到我很自信,又是在湘南水乡长大的,边上还有连长替我说话,加上当时也确实没人敢过去,没法子,就答应了我的请战。
我“扑嗵”就跳进了水里,借着河湾带旋的湍流和上游冲下来的一棵大树,巧妙地游到了对岸,喘着粗气爬了上去,河对岸团长以下1000多人,“呱呱”地给我鼓掌。
上岸不到15分钟,我就找到了县抗洪指挥部的人,圆满完成了首长交给我的联络任务。
……
“你说的也对!干其他事情,你都不拉后,别人也一直都在夸奖你,我也从来没有看到你偷过懒。但你不爱洗衣服这一点,就非常不可取,甚至让人讨厌。就因为这件事,你在我们九个女兵面前,就丢分不少!好几次,你的脏衣服都堆到了一起,还是我们这几个女兵帮你洗的!”
秦晓瑜说得确实是事实,新兵训练三个多月里,女兵们几乎每个礼拜就要帮我洗一次衣服,有时是专门为我洗的,有时是她们去洗衣服时,捎带着给我洗的。
那段时间,我的军装外罩,基本都是女兵们给我洗的,我自己只是洗一洗内衣内裤。即使这样,我也是穷对付,根本洗不干净,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那个耐心烦。
相反,女兵们却很细致,每次都把我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晒干后,还叠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然后放在我的被子底下,压得方方正正,线条分明,既干净又好看。
这就是女孩子的优势,也是女孩子的长处。跟她们在一起,我确实借光不少,她们确实帮助了我很多的忙。
“说起来,那段时间,真的好感激你们!我这个邋遢鬼,总是在你们这些爱干净的女兵面前丢人现眼。就为这件事,朱小妍私下还说过我好几次呢!”在今天这种特殊的场合,我第一次向秦晓瑜说出了自己这件丢人现眼的事。
秦晓瑜听了之后,感到很惊诧,这是她以前根本没有想到的。
“还有这事?这可是特大新闻!妍妍姐那么老实,看上去像个大闺女,说话都要挑着字眼,她怎么敢批评你呢?你该不是说笑话吧?”
我笑了笑,坦白地告诉她:“这你就看错人了!那是妍妍姐懂事,说话、办事知道分场合、看火候,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都分得很清楚。别看她在大家面前从来不顶撞我,私下里,却总是能够很直接地把我那些缺点和错误,一一抖落出来。比如我对你比较粗暴,总不给你好脸色看这件事,她就说过我好几次。她总是说,小瑜还小,家庭条件那么好,在家很娇惯,任性一点不可避免,班长应该慢慢引导、耐心教育,应该对她态度好一点,千万不能过于粗暴,那样会伤女孩子的心的!”
这些都是我和朱小妍私下说的话,秦晓瑜以前根本不知道,现在一听,居然还有这事,她低声笑过之后,也禁不住感慨起来:“妍妍姐真好,真的很有大姐姐模样。在女兵班里,我最敬重的就是她,连你都得靠边站。她比你大两岁,比我大四岁,确实很有教养,不愧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女孩子,懂的道理确实很多,不像我,啥都不懂,成天毛毛糙糙的,像个野丫头,就知道图自己的一时痛快,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成天像挺机关枪一样,就知道‘突突突’地向别人开火,根本不想去找自己的毛病!现在想起来,挺后悔的!”
秦晓瑜虽然只是在部队一年多,但是,这个从前的捣蛋丫头,现在居然变成了非常懂事的乖巧姑娘、优秀女战士,真的让人很意外,也很感慨。
对于秦晓瑜的这种前后天壤之别的变化,我心里真的很高兴,也感到很自豪,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的苦也没有白吃,艰苦、残酷的训练,使她正规起来、成熟起来了。
看到她的迅速成长,我心里就有一种成就感、一种满足感:你看看,我吴天带出来的兵,还真不赖,很为我争面子,很可爱,更让我从内心里喜欢。
还没等她说完,我就接过了话头,再次对她表扬起来:“其实,女兵班九个女兵,你的变化是最大的,成熟也很快,仅仅过了不到两个月,你就已经变了个样,变得很懂事了。部队确实是所大学校,真的很锻炼人、很能教育人、很能培养人!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的改变过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其实,我说的都是大实话,秦晓瑜在新兵连的变化,确实太大了,其他女兵根本无法相比。尤其是她在性格上的转变,以及射击技术的突飞猛进,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连长和指导员在新兵连总结大会上,就把她作为典型例子,重点给予了表扬。
034.第一次亲昵称呼
新兵连三个半月,秦晓瑜就获得了两个连嘉奖、一个团嘉奖,是新兵二连180多名男女新兵中连获奖最多的一个。
可是,今天听了我的夸奖,她居然感到不好意思起来:“班长,你就别夸我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的半斤八两,自己最清楚,我给你找的麻烦够多了。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个娇惯的女孩子,爱吃零食,爱打扮,爱花钱,月月向家里要钱,还让姐姐给我买衣服,在节假日偷偷地穿出去臭美,一点艰苦奋斗的精神都没有,身上毛病一大堆,缺点何止这些?我爸每次来信都批评我,说我总是长不大,还是个娇娇女儿。这些缺点,我也很想改,很想做个懂事的女兵,但江山一改,秉性难移,我又总是改不了,常常让大家看笑话,让你为我背黑锅。哎!那时候,我真的很不懂事!现在想起来,都很自卑!”
说到这里,秦晓瑜禁不住哀叹起来,脸上似乎泛起了阴云。
看到这种情况,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就反过来安慰她:“小瑜,你不必自责,更不要自卑。那时候你还小,又是从那么优越的家庭走进军营的,娇惯一点也很正常。从老百姓到军人,中间自然有一个过程。对有的人来说,这个过程很长,好几年都转变不过来。但对你来说,这个过程很短,也就几个月,你就很快成为了军事技术超群的优秀战士,大大的超越了和你一起入伍、一起训练的所有女兵,这就很难得!”
我们认识一年半了,这是我第一次亲切地叫她“小瑜”,我自己都觉得,我为什么会那样亲昵地称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