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支队党委针对我当初草率做出决定进行的弥补措施!”龙飞虎看着陶静,语气低沉下来,“还好你活着,否则的话,就晚了。你是王平烈士唯一的女儿,我们必须要关爱你!”
“不!这不是对我的关爱,这是你们自私!”陶静直直地看着龙飞虎,低吼,“你觉得愧对我爸爸,害怕我出危险!所以不让我再留在突击队!你根本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更没有想过你让我宣誓的入警誓言!你了解我爸爸,如果我爸爸知道这件事,他是绝不会同意的!”陶静倔强地看着龙飞虎,“请您替我转告支队党委,我一定会养好身体,尽快归队!不要把我调离猛虎突击队,调离小虎队!”龙飞虎的嘴唇翕动着:“……警令,也是如山的。你好好休息,我会转告支队党委的。”说完转身出了病房,陶静盯着门口,泪如雨下。
5
另一间病房里,莎莎靠在病床上,路瑶倒了杯水,莎莎接过来喝了一口:“妈,我什么事都没有,我想出院。”路瑶脸一沉:“不行,医生说了,你要再观察几天。还有,下午心理专家还要对你进行心理疏导呢。”莎莎一脸不高兴:“妈!不用心理专家疏导我。你和我爸陪我玩几天就行了,最好你们俩都请个假,咱们一家人去迪士尼,要不去世博园也行……”
“又发烧了吧?你觉得可能吗?”路瑶皱眉打断莎莎。莎莎一撇嘴,赌气地躺倒在床上,一把蒙住被子:“你走吧!忙你的去吧!我浑身不舒服,想睡觉!”路瑶看着蒙着被子的莎莎一脸无奈。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龙飞虎笑呵呵地站在门口,莎莎猛地掀开被子,直接从病床上跳下来,差点儿摔倒,扑进龙飞虎的怀里。龙飞虎连忙放下袋子:“哎哟!我的龙大小姐!你小心点儿,你现在是病人。”莎莎亲热地搂着龙飞虎的脖子:“我早没事了!爸爸,你怎么才来呀?”
“爸爸先去看陶静姐姐了。”
莎莎挽着龙飞虎的胳膊:“陶静姐姐怎么样了?”龙飞虎笑着捏捏女儿的脸:“没什么大事了,好好静养一段就好了。”莎莎点头:“爸爸,一会儿你带我去看看陶静姐姐吧,要不是她救了我,我……我就见不着你了。”龙飞虎心酸地笑着:“必须去!不过现在不行,陶静姐姐刚刚做手术,把子弹取出来,身体还很虚弱。”莎莎笑着点头,又看着塑料袋:“爸爸,给我买什么好吃的了?”龙飞虎笑着:“你平时爱吃的,这里面全都有!”莎莎惊喜地拎过袋子,在龙飞虎的脸颊上猛亲了一口。龙飞虎的脸都快笑烂了:“好闺女!快回床上去,咱们边吃边聊!”
两人刚转身,猛地看见路瑶板着脸站在对面,龙飞虎揶揄地说:“哟,路组长在呢?对不起啊,刚才没看见。”路瑶随即又瞪着莎莎:“龙莎莎,你不是浑身不舒服吗?”莎莎笑着揽住龙飞虎的胳膊:“我现在浑身都舒服!因为我老爸来了!”路瑶气恼地瞪了两人一眼:“好!那你们父女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吧,我走了!”说着转身就走,龙飞虎连忙拦住她:“别别别,我们爷儿俩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啊!”莎莎也在一旁帮衬着:“就是!妈,你没那么小气吧?我们逗你玩儿呢!”龙飞虎赶紧拎过塑料袋:“莎莎,快看看里面有没有你妈爱吃的,咱们一块儿吃。”莎莎连忙点头,在塑料袋里一阵翻腾。
“算了吧!我没胃口!”路瑶往门外走去。龙飞虎回过身看她:“真走啊?那你慢点儿,不送啊!”路瑶头也不回:“我用不着你送,你犯不着假客套。”莎莎拎着塑料袋,站在那儿不动,眼圈一红,含着眼泪:“你们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啊?你们不觉得累吗?”两人都停下脚,尴尬地看着莎莎。莎莎从塑料袋里掏出薯片:“妈,您看,我从来不喜欢吃这个口味的薯片,可是您很喜欢吃。”路瑶一愣,看向龙飞虎。龙飞虎连忙扭过脸看别处。莎莎看着龙飞虎:“爸!您心里明明还惦记着妈妈,为什么非得藏着呢?妈,您不也是一样吗?您在家里不许我看爸爸的照片,不许我提起爸爸,可是您自己呢?每次您看到爸爸的照片您都会很入神,有的时候您还偷偷掉眼泪。你们其实心里都牵挂着对方呢,可为什么又都不说出来呢?你们明明可以重新在一起,为什么又不这么做呢?”
“莎莎!”路瑶含泪打断莎莎,“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我和你爸爸现在的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我们只是同事关系,我们还是朋友……你所谓的牵挂,其实只是朋友之间的牵挂。我和你爸爸是不可能再……再在一起的!”
龙飞虎表情复杂地看着路瑶。路瑶躲开龙飞虎的目光,含泪望着别处。
“那我呢?我算什么?”莎莎咬着嘴唇,“我是你们的女儿,我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别的孩子都可以天天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就不能呢?你们当初离婚的时候,问过我吗?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们太自私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自私,让我无所适从,让我感觉不到家的温暖,我怎么会去上网聊天,怎么会相信那个李天阳?!你们知道吗?出事以后,我一直在想,其实被人劫持也不错,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你们才会记得除了你们两个人之外,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莎莎泣不成声。龙飞虎和路瑶都是一脸内疚。
医院的小院里春意盎然,空气新鲜。路瑶和龙飞虎站在安静的亭子里,两人凝重地四目相对,沉默着。龙飞虎看着路瑶:“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认真考虑一下莎莎。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路瑶苦笑:“怎么考虑?莎莎希望我们能重新在一起,可我们有可能重新在一起吗?”龙飞虎沉默,沉声道:“说真的,我现在已经忘了当初我们是因为什么离婚了。因为工作太忙吗?比我们还忙的夫妻不是没有。因为志不合道不同吗?我和你同是警察。因为性格不合吗?显然也不是。我们从警院相识,一直到毕业、到工作,相知相识了好多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有过许多快乐。”路瑶含着泪,龙飞虎凝视着她,“我们不知道什么原因,稀里糊涂地就把婚给离了。想来想去,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莎莎说得对,我们太自私了!只图自己痛快,我们完全忽视了她。”路瑶擦擦眼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
龙飞虎看着路瑶。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剩许久的默默相对。
远处,秦朗手拿一束鲜花,拎着一大袋子营养品走来,看到两人,愣住了。秦朗尴尬地上前,竭力笑着:“你们都在啊。我……我来看看莎莎。她……她怎么样了?”路瑶强挤出笑容:“她没什么大事,在病房躺着呢。”秦朗笑:“哦,那你们聊,我过去看看。”秦朗对龙飞虎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龙飞虎也点头回应。两个男人尽可能地保持着微笑,擦身而过。
龙飞虎看着秦朗走远,说:“这就是你刚才说的一切都晚了的原因吧?”路瑶尴尬地看着龙飞虎,点了点头:“秦朗人很不错,一心一意地呵护着我们母女,他对莎莎的疼爱不比你差多少。”龙飞虎目光一凛:“扯淡!你可以说他是个好人。但是在对待莎莎这方面,别拿他和我比!”
“为什么不能比?他确实对莎莎很好!他为了博得莎莎的好感,近乎于谄媚!昨天因为莎莎出事,他推掉了与外商的谈判,直接经济损失不下千万……”
龙飞虎冷冷地:“这跟我有关系吗?”
“他会成为莎莎的继父!”路瑶低吼,“他对莎莎很好,难道你不觉得欣慰吗?可是恰恰是因为你,莎莎一直不肯接受他!视他为仇敌!”龙飞虎瞪着路瑶:“所以呢?你想让我做什么?从今以后从莎莎的生活中离开,让莎莎忘记她还有个亲爹,以便于她可以接纳她的继父,以便于你们三个人可以幸福地生活?”路瑶一愣,龙飞虎轻笑,“路瑶,对不起,我做不到!莎莎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也绝不会疏远她!我可以放弃我的生命,但绝不会放弃我的女儿!”
“龙飞虎,我不是这个意思!”路瑶着急地说,“我只是觉得,这样对秦朗不公平!”
“这样对我就公平吗?对莎莎就公平吗?”龙飞虎深呼出一口气,抑制住情绪,“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觉得我和女儿的关系破坏了你和秦朗的关系,我们可以重新签订协议,莎莎由我来抚养。至于秦朗,如果你觉得他受了什么委屈,你们将来结婚以后,可以考虑再生一个,这是你们的权利,我和莎莎都无权干涉!”路瑶愣住了,龙飞虎冷着脸,大步离开。
“龙飞虎!你至于吗你?!你心眼儿真不大!”
龙飞虎扭头瞪着路瑶:“我心眼儿大小取决于什么事儿。别碰我的底线!莎莎就是我的底线!”
6
空旷的机场,吴迪心事重重地擦着直升机。他想不明白,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好像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没在预定的轨道内。他是特警支队最优秀、最出色的狙击手,是枪王之王,哪怕曾经面对的枪林弹雨都没让他像现在这样沮丧过。吴迪想着,眼里有泪光在闪动。
“吴迪!过来一下!—”
吴迪一愣,抬头望过去,支队长站在不远处。吴迪连忙扔掉抹布,跑步过去,立正敬礼:“支队长!您找我?”支队长点头,指了指前方:“陪我走走!”支队长往前走去。吴迪一愣,一脸茫然地急忙跟上去。
机场上,支队长和吴迪并肩走着。吴迪小心翼翼地看支队长。支队长扭头,正好与他的目光相对:“吴迪,你进入特警支队多长时间了?”吴迪一愣,随即正色道:“报告支队长,六年零五个半月,具体天数忘了。”支队长看着吴迪,一笑:“哦,我想起来了。入队宣誓的时候,就你喊得声音大,扯着脖子喊,嗓子当场喊劈了。”吴迪傻笑着:“这您都记得。”支队长话锋一转,有些严肃:“没错。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对你印象深刻。我觉得,宣誓能把嗓子喊劈了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为了迎合领导,急于表现,故意作秀。还有一种,是真正把特警的誓言当成了自己毕生的信仰,发自内心地喊出来,下意识地喊出来,以至于忘记了人的声带能承受的强度。吴迪,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有了这个好奇心,我想看看,你小子到底属于哪一种。现在答案已经很明了了—你用这几年在突击队的表现告诉我,你当然属于后者。你非常努力,也非常优秀,你优秀的表现和你对特警事业的忠诚,大家有目共睹。你成为了我们的王牌狙击手,也成为支队党委眼中最可信赖的队员。”
吴迪眼含热泪,有些语无伦次:“支队长,谢谢您对我的评价。我……我觉得我做得还不够,远远不够。而且,而且我还犯了错误!”支队长严肃地看着吴迪。吴迪一脸诚恳:“这次,我犯了不小的错误。我听我们大队长说,这事都已经惊动局领导了。我给猛虎突击队抹了黑,也给咱们特警支队抹了黑,我……”支队长不说话,吴迪忽然愣住,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几乎是带着哭腔:“支队长,看来,对我的处理决定已经下来了。您刚才跟我说的所有的话其实都是在安慰我。”支队长严肃地看着他:“所以呢?”吴迪有些失魂落魄,强忍着悲伤:“没有所以……如果我真的给特警支队抹了黑,我愿意接受任何程度的处罚!我……我没有怨言。”支队长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假的吧?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没有怨言啊?我看到了一张比怨妇还怨的脸!上面写满了不甘心、不服气。”吴迪的眼泪淌下来:“支队长,我……我真的不想离开这儿!说句不中听的,支队就是枪毙了我都行!只要能让我死在这儿!我死也不想离开突击队的一线工作……”
“没人让你死—但是你必须要离开突击队的一线工作了。”支队长凝视着哭得有些崩溃的吴迪,“只不过—你的离开会是暂时性的,等任务完成以后你还得给我回来,继续当狙击手。”
“任务?”吴迪愣住了。支队长点头:“一项很艰巨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在这之前,包括我、龙飞虎,我们对你的态度都是在演戏,都是在为了这次任务在演戏、在做铺垫,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我才会和你谈。”吴迪目瞪口呆:“支队长,我……我有点儿听不懂。”
“我会给你解释清楚的。”支队长说,“根据警方得到的情报,国际犯罪集团K2组织已经把触角深入到东海市了,他们在东海市正在实施一个阴谋。但是,由于K2内部的组织结构十分严密,他们所有的行动也十分隐秘。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可以打入到敌人内部去!”吴迪目光一凛:“支队长,您说的这个人……是我吗?”
支队长看着他。吴迪有些纳闷儿:“可是……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只有你有机会!”
“我……只有我有机会?”吴迪这下更糊涂了,“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我不是刑侦单位的,没有那么丰富的卧底侦查经验,整个东海市警方比我更适合做卧底工作的不计其数,为什么偏偏是我?”支队长严肃地看着吴迪:“东海市所有的警察里面,只有你是陈晓晓的前男友啊!”
“陈晓晓?!”吴迪彻底愣住了,“这……这和陈晓晓有什么关系?”
“据可靠情报显示,陈晓晓就是K2组织的人,她的代号叫—燕尾蝶!”
吴迪目瞪口呆,猛地摇着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支队长,陈晓晓她……她怎么可能是K2组织的人?!我……我是了解陈晓晓的!”支队长瞪着吴迪:“你了解她什么?”
“我什么都了解!我们曾经在一起两年多!”
“那之后呢?”支队长问,“她去了国外之后,你还了解她吗?你知道她在国外的经历吗?你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吗?你不知道!可是我们的刑侦部门已经知道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代号燕尾蝶的陈晓晓就是K2组织的人!仔细想想吧!她为什么又回来?为什么又来到了你的身边,对你死缠烂打?她回来之后,你们之间所经历的所有的事情你难道一点儿破绽都没看出来吗?”
吴迪愣立当场,脑海里突然闪过陈晓晓在病房里说过的一句话—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吴迪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支队长严肃地看着他:“设法与燕尾蝶接近,打入K2组织内部,摸清他们在东海市的犯罪动向,是经过市局领导和刑侦部门反复讨论研究过的,也经过了支队党委包括你们突击队领导的慎重考虑。我们坚信你可以胜利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吴迪同志,你自己有信心没有?”
吴迪没有回答,急促地呼吸着。支队长凝视着他。吴迪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看着支队长,啪地立正:“支队长!我……坚决完成任务!”支队长严肃地点头:“这一点,我们坚信不疑。”说罢,支队长若有所思地看着吴迪:“其实对你来说,最大的难度并不是任务本身,而是如何处理好你的情感关系。”吴迪目光坚定:“请您放心。如果陈晓晓真的是K2组织的燕尾蝶,我决不会徇私!”支队长摇头:“我说的不是陈晓晓。”吴迪愣住,突然又明白过来,一脸痛苦地拧着眉。
“吴迪,我在等你的回答。你必须要给我答案。因为这是我们所有人认为的这次任务的关键所在。”支队长看着吴迪,“如果你觉得不行,我们可以重新想别的办法,尽管难度会很大。”吴迪抬起头:“报告支队长!我会处理好个人情感问题,我保证完成任务!”
“你确定可以吗?”支队长凝视着他,“不要勉强,不要口是心非,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确定。”吴迪含泪痛苦地点头,“如您所言,我是一名警察,优秀的警察。我明白一名警察的职责是什么,我明白警察为了自己的使命,应该放弃什么。”
一阵沉默。
良久,支队长沉重地拍了拍吴迪的肩膀:“等任务结束,我会和龙飞虎一起,亲自向左燕解释。”吴迪含泪,重重地点头。
7
夜晚,室内模拟街区,沈鸿飞带领着小虎队整齐列队。龙飞虎站在队列前,跨立站着:“除去受伤和在医院看护的同志,小虎队都到齐了。我简单总结一下小虎队在这次解救人质行动中的表现。”队员们一脸期待,只有赵小黑站在队尾,有些郁郁寡欢。
“总体上讲,小虎队这次行动的表现是值得肯定的,你们成功地履行了特警队员的职责和使命,尤其是陶静同志,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奋不顾身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歹徒射来的子弹,确保了人质的安全。她的行为非常值得肯定,让我们所有人为之感动。她是一个好警察,一个优秀的特警突击队员!”龙飞虎顿了顿,“支队党委经过研究,已经给她上报二等功,等待上级领导机关审核批复,同时授予她东海特警支队颁发的勇士勋章。”
队员们兴奋得如同孩子一样。龙飞虎脸一沉:“成绩我已经不想多说了,下面我宣布一项命令—”队员们唰地立正,看着龙飞虎。龙飞虎凝视着队列最后,喊:“赵小黑同志!—”赵小黑一愣,抬头:“到!”
“经过慎重研究,从现在开始,暂时将你调整为狙击小组的观察手。”龙飞虎说。赵小黑愣住了,眼里瞬间泛泪:“是……”
“段卫兵!—”
“到!”段卫兵的表情有些复杂,侧头看了看暗暗抹泪的赵小黑。
“从现在开始,暂时由你担任小虎队第一狙击手。”
“龙头……”段卫兵欲言又止。龙飞虎打断他:“有什么问题吗?你不能胜任吗?”
“我……我可以胜任。”
赵小黑下意识地看了段卫兵一眼。龙飞虎退后一步:“会后交接武器装备,命令即刻生效。解散。”龙头转身走了。大家都转头看向赵小黑。赵小黑愣愣地呆立在那儿,脸上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夜深了,赵小黑坐在室内模拟街区一角发呆,眼神狠盯着摆放在面前的高精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近,段卫兵背着88狙击步枪,端着饭盒站在赵小黑身后。段卫兵表情有些复杂,走上前坐在赵小黑旁边,把饭盒推给他:“吃饭。”赵小黑瞥了一眼饭盒,看段卫兵,又把头扭到别处。
段卫兵把88狙击步枪和高精狙摆在一起。段卫兵看赵小黑:“先吃饭!”赵小黑看了一眼递来的饭盒,没吭声。段卫兵笑:“干吗呀!不至于吧?好像我抢了你女朋友似的。不就是个名分吗?咱俩谁跟谁呀?天天形影不离的,谁当第一狙击手不都一样吗?”赵小黑急了:“那不是名分的事儿,是尊严……段卫兵,俺的尊严被你夺走了!”段卫兵的脸色严肃起来,看着赵小黑:“小黑,我觉得你说得不对。”
“怎么不对?”赵小黑抬头看他。
“你没输给我呀?你输给你自己了。”赵小黑看了一眼段卫兵,段卫兵继续说,“我说错了吗?你本来有两次机会,可以一枪毙敌,如果你抓住其中任何一次机会,莎莎都可以成功获救,陶静也不会受伤。可是你都犹豫了。是你犹豫了,不是你没有这个实力。所以你输给了你自己。”
赵小黑懊恼地沉默着,不说话。
“小黑,输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输过呀!咱俩第一次争主狙击手,我不就输了吗?我也是输给了自己。所以,现在咱俩的比分是一比一。还没决出胜负呢!你没听龙头说,是暂时的,不是永久。那说明—你还有机会。”
赵小黑目光一动,难以置信地看着段卫兵。段卫兵目光灼灼。赵小黑苦笑:“得了吧!你做梦都想当第一狙击手,现在好不容易如愿以偿了,难道你还会让给俺啊?”段卫兵笑:“谁要让给你了?不可能!”
“那不就得了!”
“你应该自己争回来!”
赵小黑愣住:“争?”
段卫兵点头,意味深长地笑:“必须得争!虽然你机会不大。”赵小黑看着段卫兵嗤之以鼻:“嘁!俺机会不大?俺机会大着呢!”
“哟,雄心壮志又起来了?”
“俺就是一时失落而已。”赵小黑凝视高精狙,眼泪吧嗒地落下。段卫兵正色起来:“长痛不如短痛,开始吧。”段卫兵拿起地上的88狙击步枪,站起来。赵小黑也是心情复杂地站起来。
一把88狙击步枪递在赵小黑面前,赵小黑犹豫着接过来,流着眼泪,把88狙击步枪放下,又依依不舍地拿起高精狙。段卫兵伸手去接,赵小黑紧紧地握着,不肯撒手。段卫兵也握着高精狙,两人使着暗劲,都紧紧拽着。
终于,赵小黑撒手了。段卫兵抚摸着高精狙:“赵小黑同志,我一定会善待这把枪!”赵小黑终于哭出声来:“俺一直在想,有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到啊!”
段卫兵注视着痛哭的赵小黑,拍着他的肩膀:“小黑,没事,没事啊!真的是暂时的,我想你早晚有一天,你还会把高精狙抢回去的!”赵小黑哭着,抱紧了段卫兵。段卫兵安慰他:“后悔药那真的没地方买,努力训练,克服弱点,我相信,龙头还是会给你机会的!”赵小黑哭着点头。
8
病房里,何苗疲惫地趴在床边睡着了。陶静打着点滴,一脸痛楚地呻吟着醒来,何苗听着动静急忙起身,戴上眼镜。陶静躺在病床上,微微睁开眼。何苗凑过去,一脸关切:“你醒了?!”陶静呻吟着:“爸爸……我好疼……”
“啪!”台灯亮了,陶静吓了一跳:“何苗?!”何苗关心地笑着:“对,是我。”
“你……你怎么在这儿?”
何苗笑意盈盈:“队里安排大家轮流看护你,我值这一班。”
“怎么会安排你来看护啊?”
“不都说了吗?轮流的?”
“我……可你是个男的啊?”陶静不相信地问。
“我们是队友,还要分男女吗?”
陶静咋舌:“当然要分啊……我不方便啊!”
“我什么都会做!”何苗自告奋勇地说,“你不要看我是个男的,在家里都是我收拾家务的!衣服我都是自己手洗的!做饭我也可以的!我改天烧菜给你吃啊!我烧菜那是一绝,别提多好吃了!”
陶静看着何苗,有些不习惯:“你在说什么啊?”何苗恍然:“哦,我说错了,你在疼是吧?我马上叫护士!”陶静愣愣地看着他:“我,我现在不疼了,你走吧!”
何苗坐下,一脸认真地看着陶静:“我怎么能走呢?我是来看护你的!这可是龙头的命令!”陶静瞪大了眼:“龙头怎么会下这个命令!”何苗一脸正色:“你看,龙头的命令,咱们必须执行吧?”陶静又好气又好笑:“我不需要你的看护—特指—你!”
“为什么?”何苗纳闷儿。陶静赌气地不看他:“你自己心里知道!”何苗严肃起来:“陶静同志,我喜欢你是不假,但是,我们首先是同事、是队友!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有责任、有义务来照顾你!这个我们不能混淆,对吧?”
“你这是歪理邪说!”陶静不吃他那一套。
“我哪句话都站得住脚。”何苗话锋一转,赔着笑脸问陶静,“说到烧菜,你现在想吃什么?”陶静冷冷地说:“我?我什么也不想吃!”
“你一睡就一天,现在醒了,肚子肯定饿了。快说,你想吃什么,我帮你搞去!”
“我现在想的就是,你赶紧走!我要睡觉!我不能在一个有男人的屋子里面睡觉!”
“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你?!你欺负我!”陶静立马哭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到外面去!”何苗急忙起身,“别哭,别哭,你伤口刚缝合,别开了线!”
“出去!—”陶静哭得更厉害了,何苗忙不迭地急忙出去。
清晨,医院里一片安静,主治大夫带着一群年轻的实习医生正在查房,病房里,护士们正在给病人换药。医院走廊外,何苗穿着便装,蜷缩在一张椅子上打盹儿。突然手机铃响,何苗噌地一下子就醒了,起身急忙关掉闹铃。何苗揉了一把脸,起身来到病房门前—陶静还躺在病床上在睡觉。何苗想想,转身走了。
没过多久,陶静睡眼惺忪,刚一睁开眼,一勺子热粥喂在她嘴边。陶静吓了一跳,一张戴着眼镜的大脸凑近来,何苗举着勺一脸笑:“你醒了?吃点东西吧,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陶静哑然:“你……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何苗一脸正色:“我是来看护你的啊?”陶静看向病房门外:“不是一个人一天吗?”何苗还举着勺,认真地点头:“对啊!”
“这肯定过了24小时了啊?他们没换别的人来吗?”
“换了,是沈鸿飞。”何苗理直气壮。
“他人呢?”陶静四顾。
何苗大义凛然地说:“他爸爸不是身体一直不太好吗?我就说,今天还是我来吧,让他回家看看!”
陶静服了:“我去!你倒真是活雷锋啊!”
“想队友之所想,急队友之所急嘛!吃点儿吧?”何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陶静一甩头:“我不吃!”
何苗举着勺循循善诱:“你看,你现在很虚弱,胳膊腿都动不了,怎么也得吃点儿东西,补充补充营养,才能快点好起来,回到小虎队。”
“回到小虎队?”
“对啊,大家都等着你回去呢?”
陶静突然又哭了起来。何苗手忙脚乱地说:“怎么了?你不想回去了?”
“我想,我做梦都想!”陶静哭得更厉害了。
“那你就要吃东西,你不吃东西,怎么把身体养好啊?”
陶静泪眼婆娑地看着何苗,哭着张开嘴,何苗举着勺轻轻地吹吹气,喂进去,又拿着毛巾擦去她嘴角的粥痕。陶静大口地吃着,何苗喂着,脸上都是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