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利刃出鞘 刘猛 16957 字 2022-06-06

1

部队操场上,鲜红的八一军旗在飘舞,中国陆军第八十一集团军侦察大队誓师大会正在进行。何保国穿着85常服,站在观礼台上。台下,是一组迷彩色的方阵—一百二十八名身穿双面迷彩服的侦察兵手持81自动步枪正整齐列队,方阵在骄阳下不动如山。队列旁边,“狼牙侦察大队”的红旗在朝阳中飘扬。何志军站在队首,范天雷和何卫东站在队列的前排。何卫东手持85狙击步枪,注视着台上的父亲。何保国声如洪钟:“今天,你们就要去南疆前线了!好男儿就该当兵,当兵的就该杀敌!现在都在说什么‘和平时期’,什么和平时期啊?军人没有和平时期,只有战争时期和准备战争时期!同志们,现在,你们的准备战争时期结束了!今天,你们即将进入战争时期!”台下的队员们一脸坚毅,目光炯炯。

“你们这一百二十八名同志,将代表我东南军区,代表81集团军—出征南疆!侦察作战是特殊形式的作战,需要特殊的人才,特殊的意志!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时刻准备着!”队员们怒吼。

“我老了,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杀敌了!但是没关系,我还有儿子!何卫东!”

“到!”何卫东持枪立正。队员们都很诧异,何卫东面不改色。何保国铿锵有力道:“你们都不知道他是我儿子吧?现在我来告诉你们,何卫东,就是你们集团军军长的儿子!他不告诉你们不是想骗你们,而是我的命令!因为他首先是一个军人,其次才是我的儿子!今天,他要上战场了。在他牺牲以后,你们作为他的战友,要告诉他的父亲—他是一个好兵!”队员们呆呆地注视着观礼台上的军长,他们知道,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不仅是他们的军长,同时也是一个父亲。

“报告!军长同志,我是一个好兵!”何卫东大声回答。

“你自己说了不算,要战争说了才算!你明白了吗?!”

“报告!军长同志,我明白了!”

“如果你活下来,那是你命大;如果你牺牲了,那是你应该的!因为你是军人!军人,从来只有战死的,没有吓死的!”

……

黑暗中,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照在何卫东的遗照上,黑白分明。何保国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何卫东微笑的脸,老泪纵横。

2

黄昏,体校射击队训练场上,林晓晓跟队友们在训练气步枪。何晨光坐在旁边,手里拿着那个狙击步枪瞄准镜出神。林晓晓看着他:“怎么了?你不是每次来都想打两枪吗?怎么这次哑巴了?”何晨光苦笑了一下,摆摆手:“我在想事情。”这时,范天雷从远处走过来。何晨光站起身走过去:“金雕叔叔,我想好了。”范天雷看着他,何晨光脸色坚毅:“我想跟你去当兵。”范天雷说:“你想好了,但你爷爷没想好。”

“他肯定会反对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当了一辈子兵,却一直反对我当兵。”

“我理解他,”范天雷拍拍他的肩膀,“他已经送走了自己的儿子,不想再送走你。”

“可是我想去!”

“我不能擅自带你走,那是你的爷爷。”何晨光无语,范天雷看着他,“我现在是专门来看看你,今天晚上我就回部队了。”范天雷看看何晨光手里的瞄准镜,拿起来,仔细地端详着。何晨光问:“那把枪还在吗?”范天雷回答说:“现在是我在用。虽然是一把老枪,但是精度很好,我一直保养,我以为可以亲手交给你。”何晨光看着瞄准镜,沉思着。突然,他一把夺过瞄准镜就跑。范天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站了许久。

宽阔的马路上,何晨光一个人在狂奔,跑得浑身热气腾腾。天黑了,何晨光走进院门。屋里漆黑一片,没有开灯,只有父亲遗像前的烛光在跳跃。对面,爷爷坐在沙发上,凝视着何卫东的遗像。何晨光轻轻叫了一声:“爷爷!”何保国没有看他。何晨光走到爷爷身边坐下,黑暗中,爷爷注视着他。良久,何保国开口道:“你真的愿意去?”

“嗯。”何晨光看着爷爷,语气坚定。何保国问:“你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吗?”

“知道。”

“你不知道!你只是从故事的片段当中了解狙击手,从书本和电影里面了解狙击手,你根本不知道一个狙击手要面对的是什么!”何晨光看着爷爷,何保国苍老的脸上一片落寞,“那将是长久的孤独、寂寞、危险和死亡—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何晨光的眼神在黑暗中更显坚定。何保国的眼中亮出一丝光:“你准备好做一个祖国的狙击手了吗?”何晨光笑着:“时刻准备着!”

黑暗中,何保国苍老的脸上,一行眼泪悄然滑落:“欢迎你,我的孩子……”

3

清晨,一轮朝阳从海的尽头升起,洒下一片金黄在海面上泛着亮光。何晨光独自站在海边。林晓晓蹦跳着跑过来,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何晨光看着她,有些心事地笑了。林晓晓看着他:“这么早就找我出来,什么事儿啊?”何晨光说:“晓晓,我要参军了。”林晓晓有些惊讶:“参军?!你爷爷同意了?”何晨光看着她:“嗯。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去。”

“你怎么会想去当兵呢?”

“这是我的梦想,你应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但是……但是你有那么好的前途啊!”

“当兵就没有前途了吗?”

“你当运动员,可以成为世界冠军!可是你当兵呢?你能成为将军吗?”

“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将军呢?”

“你不是一直说,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吗?!”

“当最好的兵,就是成为将军吗?”

“难道你还想成为雷锋吗?我是祖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何晨光,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我不是说军人不好,是说你明明有更好的前途,为什么不去珍惜呢?为什么不愿意走下去呢?你从小就学功夫,难道要半途而废吗?”

何晨光看着她,无语。

“何晨光,你醒醒吧!你要成为一个世界冠军,还是成为一个平凡又平庸的军人呢?”

“平凡,不等于平庸。我走了。”何晨光转过身,大步走开。林晓晓大喊:“喂喂喂!何晨光,你回来!你真的就那么绝情吗?!”何晨光站住,转身看着她:“我期待当兵已经太久太久了。晓晓,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但是,我真的必须去。”林晓晓拦在他面前:“那我怎么办?”何晨光认真地说:“等你想明白了吧。我只想当一个好兵,真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林晓晓大声喊:“你气死我了!何晨光!你别后悔!”何晨光大步走着,表情却很难受。

何晨光来到机场候机大厅,察猜跟队友和教练们正在等待安检。何晨光跑过来:“察猜!”察猜回头笑道:“冠军来了啊?”

“别开玩笑了!路上堵车,我来晚了!你走,我肯定要送你啊!”何晨光拿起一个李小龙的玩偶。察猜一脸高兴:“啊!李小龙!我太喜欢了!”何晨光笑道:“你喜欢就好!留个纪念吧!”察猜想了想,摘下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戴在何晨光的脖子上:“高僧开过光的,它会保佑你!”何晨光看着玉佩:“谢谢!”察猜说:“咱们下次比赛再见!也欢迎你到我那儿玩!”何晨光说:“我可能参加不了比赛了。我要离开赛场了,也不能出国去找你玩了。”

察猜纳闷儿:“到底怎么了?”何晨光回答:“我要去服兵役了。”

察猜瞪大眼:“服兵役?不会吧?你是亚青赛的冠军啊!”

“习武报国嘛!不说这个了,一路平安!”何晨光拍拍他的肩膀。察猜笑着跟他拥抱:“你当了兵,你的敌人就倒霉了—打不过你啊!我可不想成为你的敌人!赛场上,你会高抬贵手;要是战场上,你就会下死手了!”何晨光擂了他一拳:“瞧你说的!强中自有强中手嘛!”察猜看看走远的队伍:“希望我们能再见!”何晨光点头。

察猜举起右拳:“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兄弟!”何晨光也举起右拳:“兄弟!”

4

军医院的体检大厅里人头攒动,赤膊的何晨光正在测试视力。医生点头:“很好,下一个—”

“俺来俺来!”—何晨光刚转身,被挤上前来的李二牛撞了一下。李二牛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何晨光笑笑,继续往外走去。这时,一个胳膊上打着绷带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何晨光看着他—两人都愣住了。何晨光错过他的眼神,走过去。王艳兵一把抓住他,何晨光看他:“有事?”

王艳兵目光冷酷:“你叫什么?”何晨光看他:“跟你有关系吗?”

“我叫王艳兵,你叫什么?”

“礼尚往来—我叫何晨光。”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王艳兵冷冷一笑。

“我也记住你了,也许还会见面。”何晨光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好啊,我等着。”王艳兵笑笑,松开手,注视着何晨光,何晨光也冷冷地看着他。这时,李二牛冲过来:“俺过了!俺过了!快快快,下一关在哪儿?”两人被冲开,李二牛一个趔趄滑倒了。何晨光伸手一把拉起他:“别着急,哪个也少不了的!”李二牛忙道谢:“俺能不急吗?这好不容易有当兵的机会啊!”何晨光问:“你叫什么?”

“俺叫李二牛,他们都叫俺二牛!”李二牛说。何晨光道:“我叫何晨光。”王艳兵检查完走出来,从两人中间穿过去,撞歪了俩人。李二牛叫住他:“哎!你干啥啊你?”王艳兵回过头:“怎么?有意见?”

“就是有意见!咋的?”李二牛刚说完,王艳兵挥手出拳,何晨光出手抓住他的拳头。王艳兵一愣,何晨光的手握得更紧了。两人开始暗地较着劲,都是面红耳赤。李二牛看着两人,呆住了。一个上尉怒喝:“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两人赶忙分开,还是怒目而视。上尉走过来:“搞什么?还没当兵呢,就开始闹腾了?精力很过剩啊!都该干吗干吗去!吃饱了撑的!”

“你砸了我的摊子,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王艳兵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两天后,范天雷来到医院办公室,埋在一摞厚厚的档案里东翻西找。三份档案陆续被找了出来,放在一起。对面的中校看着三份档案,说:“范参谋长,这三个有什么特殊的?”范天雷笑笑,说道:“我找你走个后门,这三个。”中校说:“你们特战旅不是不直接招新兵吗?”范天雷看着三个档案袋笑道:“把他们都放在一个部队就好。”

“哪个部队?”中校问。范天雷道:“81集团军—铁拳团。”

5

寒风中,车队在铁拳团的大门口停下,门口的哨兵持枪肃立。新兵车队鱼贯而入,开进操场停下,整齐划一。“到地方了,下车!”在班长们的怒吼声中,卡车后车门被打开。新兵们穿着冬训服,像羊拉屎似的陆续跳下来。不远处,一只苍劲的铁拳雕塑立在操场上,铁拳团的团旗在高高飘舞;旁边,“一排英雄连队”、“神枪手四连”、“攻坚一连”、“飞虎六连”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提高警惕,准备打仗”—墙壁上鲜红的标语让整个团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何晨光看着这个充满杀气的英雄团,他感受到了这种震撼力。

一百多名新兵提着行囊,对面是以龚箭为首的一排穿着冬常服的官兵,他们戴着白手套,扎着常服腰带,一脸精干。班长老黑怒吼:“蹲下!”王艳兵看着老黑:“蹲下?我们又不是来改造的犯人!”新兵们蹲在地上,一个奇怪而散乱的队列。老黑冷眼看着,转身敬礼,进入班长们的队列看齐。龚箭走到那个不能称之为队列的队列前,看着他们,面带微笑:“欢迎新兵同志们啊!我叫龚箭,是你们的新兵连指导员。”见大家都看着他,龚箭还是笑,“知道为什么要你们蹲下吗?”新兵们不敢说话,都看明白了,这人是个笑面虎。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们站的烂样!”龚箭噌地变脸,“你们穿着军装却没个兵样!我不忍心,不忍心看见你们在我面前穿着军装却站不成个兵样!所以你们都得蹲着!”新兵们还是没有反应。龚箭铿锵有力地说道:“你们今天来的地方叫作铁拳团!为什么叫铁拳团?因为这个团是一只在战争中锤炼出来的铁拳!来到铁拳团,就别跟我扯什么和平年代!什么是和平年代?都是废话!看见标语了吗?”新兵们转头,看着墙上硕大鲜红的字—“提高警惕,准备打仗。”龚箭又大吼:“对于军人来说,只有打仗和准备打仗!所以你们在这儿没别的—就是准备打仗!”

“提高警惕,准备打仗!”班长们怒吼,新兵们都是一震。

“给我记住,铁拳团的荣誉,是烈士的鲜血铸就的!”龚箭怒吼。新兵们都不敢说话。班长们鼓掌,掌声如雷。新兵们蹲在地上鼓掌,掌声稀稀拉拉地响着。龚箭还是笑着说:“看起来你们还认生。不要紧,你们很快就会熟悉这里。老黑!”

“到!指导员!”老黑“啪”的一个标准的立正。

“剩下的交给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指导员!”

老黑的目光转向何晨光、王艳兵和李二牛,冷冷地注视着三人。三人被盯得都有点发傻。队列解散后,新兵们背着行囊来到宿舍的大排房。这是一个超大的房间,足足可以睡下一个连的新兵,何晨光、王艳兵和李二牛不出预料地被分在了同一个班,三个人站在队列当中都不说话。班长们在对面跨立,老黑走在前面:“你们现在已经不是山东人、河北人、河南人、山西人、湖北人、湖南人—你们是兵人,绿色的兵人,黄色的兵人,迷彩色的兵人!首先是兵,其次是人!你们明白吗?!”新兵们懵懂地看着他。

“我是铁拳团二级军士长,是你们的班长,也是他们的班长!因为我心狠手黑,所以他们都叫我老黑班长,但是你们只能叫我班长!在你们跟我说话以前,要加上‘班长’!我将训练你们三个月,每天二十四个小时!你们这些新兵明白吗?”

“是,班长!”新兵们声音不大,还有点懵懂。

“为什么你们都是娘娘腔?没吃饱吗?!”—“是,班长!”新兵们扯着嗓子喊。

“在你们离开新兵连以前,我都是你们的噩梦!你们将成为武器,成为战士,成为祖国的捍卫者!但是在这以前,你们就是一群穿着军装的老百姓!一群乌合之众!”老黑在新兵们面前走着,“我的特点是苛刻严厉,你们不会喜欢我!但是你们越恨我,学到的东西就会越多!我虽然严厉但是很公平,在我这里没有任何歧视,你们都是一样的新兵!不管你来自农村还是城市,你爹是高官还是农民,在我这里都一视同仁!我的任务是剔除胆小鬼、懦夫、吃不了苦的少爷,因为他们无法成为我热爱的铁拳团的一员!你们明白了吗?!”

“是,班长!”新兵们怒吼。

6

清晨,老黑带着新兵们来到采石场。新兵们全副武装,戴着头盔蹲在地上,正往打开的背囊里塞石头。老黑在旁边来回地走着:“都检查好自己的背囊,别给我缺斤少两。步兵生存法则第一条—你训练时背的东西越重,战场上跑得就越快!跑得慢,是会死人的!子弹是不长眼的,所以要指望你们自己长眼!”新兵们迟疑了一下,哗啦啦地继续往背囊里塞石头。“出发!给我攻占那个山头!冲啊—”新兵们匆忙起身,背上沉重的背囊,呐喊着冲了出去。

山路上,新兵连的武装越野在继续。何晨光跟王艳兵不相上下,都在第一集团。但没过多久,新兵们陆陆续续拉开了很长的队伍。李二牛跑在最后一个,气喘吁吁,不时栽倒在地。何晨光跟王艳兵较着劲,两人在狭窄的山路上你追我赶……何晨光和王艳兵几乎同时出现在地平线上,两个人虽然很疲惫,但还是你追我赶死较劲。老黑不作声,冷冷地看着。最后,还是何晨光抢先一步跨越终点,王艳兵紧随其后。两人几乎同时倒在地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老黑看着两人:“你们俩很有劲啊?不累?喜欢互相看?起立!”两个人勉强起身,都气喘吁吁地站着。老黑看着两人:“面对面站好了!给我看着,互相看!”

两个人面对面都目不转睛,怒目而视。新兵们陆陆续续跑到,呼哧带喘地倒在地上。两个人不为所动,目不转睛地对视着。老黑嘿嘿笑道:“多大的仇?从一来就开始互相瞪眼。今天我就要你们瞪个痛快。”

中午的太阳烈似火,不断有汗珠滑落在何晨光的眼皮上。他目不转睛,任凭汗水流进眼里。王艳兵也被汗水流到眼里,他努力瞪着不眨眼。

远处,龚箭站在吉普车上,冷冷地看着手表。老黑走过来:“得有七八分钟了吧?”

“眨眼没?”龚箭问。老黑摇摇头:“好像都没。”龚箭看着两人,点点头:“两个好枪手的料子!带回吧。”老黑苦笑道:“还有一个没上来呢!”

李二牛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地平线,背着行囊,踉踉跄跄,不时栽倒在地,脸上都磕出血了。老黑看着李二牛:“怎么给咱们团送来这么个新兵?”

“谁也不是天生的神兵,给他点时间吧!去吧,带回。”龚箭说。老黑转身去了:“是!”龚箭看向两人—王艳兵忍不住了,眨巴眼;何晨光也忍不住了,也眨巴眨巴眼。老黑走过来:“你们两个看够了没有?”两人都不说话。老黑转头要走:“没看够啊?那继续看!”王艳兵急忙报告:“报告!够,够了!”老黑转头问何晨光:“你呢?”何晨光报告道:“报告!他够了,我也够了!”老黑忍住笑,转身走了:“行了,解散!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两个人立刻放松下来,赶紧拿水壶冲洗眼睛。

李二牛瘫在地上,跟一摊稀泥似的。老黑一声哨响,大家都起身集合。李二牛刚爬起来,又栽倒了。老黑走到他面前,李二牛惭愧道:“班……班长,对……对不起……”老黑看了看李二牛,招呼旁边的两人:“你们两个过来。”王艳兵和何晨光跑步过去。

“把他架回去!以后,你们两个带着他跑!你们俩跑第一很了不起啊?全连百十个战友,战场上你们要丢掉哪一个?一个人强不是强,再强也是只绵羊;全连强才是强,团结起来是群狼!以后,帮助他就是你们俩的任务了,带回!”老黑头也不回地走了。何晨光急忙架住李二牛。王艳兵咬咬牙,弯腰架住李二牛的另一侧,骂道:“废物!”李二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哽咽着:“俺……俺是废物……对不起,俺连累你们了……”

“二牛,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兄弟!”何晨光架着李二牛往回走。王艳兵不屑:“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来当兵!你是那块料吗?”李二牛哭着:“是俺不好,艳兵……俺对不起你……”何晨光看不惯:“王艳兵,我告诉你啊,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分!”王艳兵挑衅着:“怎么着?想练练?”何晨光眼露凶光,握紧了拳头。老黑在前面转身:“你们三个,是不是想再跑十个来回啊?赶紧的!”何晨光松开拳头,架着李二牛往前走。王艳兵吐了口唾沫,捡起李二牛的背囊扛上,跟了上去。

7

新兵训练仍在继续。坦克训练场上的轰鸣声惊天动地,对面的新兵们看着这个庞然大物都有些战战兢兢。龚箭走在队列前面:“这只是最基本的勇气训练!有什么好怕的?这只是模拟,在战场上,坦克会那么巧不轧死你吗?老黑!做示范!”

“是!”老黑跑步上前,新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主战坦克开始发动,加速,径直冲向老黑。老黑只是站着,默默地注视着。新兵们开始惊呼。主战坦克的速度越来越快,老黑一个后卧倒,坦克压过去了!新兵们尖叫起来,龚箭不为所动。坦克过去,烟尘逐渐散去,老黑站起拍了拍身上,吐出一嘴的土。新兵们这才醒悟过来,纷纷叫好。老黑走过来:“谁先来?不用像我那样,你趴在那儿就好了!”没人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