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她也来过桂禾汀楼,有时人不少,有时却一见大堂,都要勉强说出一句“冷清也未必不好”的安慰话语,但像如今这样人人见缝插针地找位置坐下的场景,除去年节前发了俸禄、结算过工钱的几日,几乎从未见过这般盛景。
而见众人齐刷刷地向父亲与自己投来目光的表现,这些人未必就是真的食客,反倒是如父亲所言的那帮“传无聊之事的无聊之人”。
何汀再次勉强笑笑,这时人群的骚动又逐渐转回了作为桂禾汀楼掌柜的她身上,“何大掌柜,门前这二位可是方才他人所言的前光禄寺‘何卿’与此次受邀去往宫中的秀女何禾?”
“即是汝家中尊父与尊妹否?”
“果真是异母所生的姊妹,眉眼之间竟全然无相似之处。”
就在多人或自言自语、或相谈甚欢时,何汀正要出言制止各种无意义的猜测和揣摩,还有那些无话找话的评头论足,只做好部分心理准备的何禾站了出来,“我既是如今街头巷尾所风传的退选秀女何禾,有何事朝我问,与我家大姐何干?”
何汀不便说出类似的话,原因在于毕竟桂禾汀楼是家里的生意,自己又正好是掌柜的,这街里街坊、往来熟客的,抹不开那般面子说些拒绝或否的话,如今何禾这么一开声,不仅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更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化解了饭馆掌柜无法与住客、食客产生龃龉的难题。
“也好,也好,我们正有些话要询这位何禾姑娘,而今竟自己提到,我等不妨就向姑娘讨教讨教。”说是讨教,这帮仗着有些银两、却无甚教养之人说话可谈不上有多客气,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感。
毕竟,何宁再有名声,也是昨日黄花,如今不过也只是一个在家养老的普通老者,除去表面的丝丝尊敬,也未必真要拿出什么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所谓的“敬意”。
他们来这桂禾汀楼就只是为了打听到如何能像何禾一样,都已退选,却还能受邀入宫,甚至或为妃嫔的办法,之后再如法炮制,加上自己家中丰厚的家底,博取更大利益。
何禾也听出这些人话里话外没有丝毫的人情世故,便一句话直直将他们所问之事还了回去,“何禾不才,因担心他日真为妃嫔,无法予当今万岁甚好照顾,故而退选;如今汝等被筛而落选之人,即便我告诉各位方法,也未必可行……”
她的话没有说得完全满,但杀伤这些人的锐气,足以。
其中有些人被这样暗讽,心中多有不满,“既姑娘如此豪气,选了退选这一条路,吾等想请教退选又是如何得以受邀入宫,恐怕未必不可否?”
“这有何不可,此时就要告诉诸位,”何禾扫视众人,又看看了一端的汀大姐,“我自是接了皇城之中郑皇贵妃娘娘之邀,他日入宫一探,可那日谁也未言过要我何禾加入皇家一事,只是皇三子殿下言‘心有所属’四字,我倒记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