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靓姗莫名其妙在行宫大殿中打了个喷嚏,宫女递上来丝巾由她擦了擦。
她望了望正往西边去的日头,想起口头与伊士尧达成的“互助协议”。
如果真要按皇帝当年教给她的计算得失的法子算,与伊士尧的互助,金靓姗自己是亏的一方。
把所有有供有求的事都称作“生意”的皇帝,当年是这么说的,“两方平等以待,可成生意却难长久;定要结果观上去,总有一方得许多,而另一方失少许,这生意才可久长。”
而皇帝一直说的,就是让郑皇贵妃无论在何时都要当那“失少许”的一方,就如当年有人拿钱来求个六部主事做,但从结果看去,金靓姗一般都会许一个员外郎,甚至是郎中,如此一来,此人再要往上升时,定会联想到是当年万岁和娘娘的“提拔”,在之后大小事上,皆会以尊上二人的旨意为要——所以皇帝说的其实是“施小恩而得大报”,但以他的视角看去,本就是人来求己,如今还许了多些,对皇帝虽说都是小事,但多给就是多给,因此可不就是“失少许”么。
但这样的思路在别人那儿行得通,在伊士尧这儿却无能为力了,因为就算经年累月有了“生意”经验的皇帝,怎么计算都不会知道,那些大臣们有去有回,现在金靓姗要做的却是帮伊士尧从明朝消失。
拿皇长子的软肋,换皇三子的进路和替伊士尧寻找回到现代的方法,真是亏无可亏。
但关于骨里藏针的事,仅凭自己以郑皇贵妃的身份,哪怕把话说尽,也只是一面之词,无法让人信服。
而与皇长子关系甚好的何贵,只要肯站在郑皇贵妃一侧,就已经能将许多问题不证自明了,而若是恰巧能拿出任何人都不敢轻易质疑的证据,皇长子在夺嫡一事上,就再无竞争力。
“可是你想,这人刚做完证,就忽然凭空消失了,无论什么关系,说过什么,也不会有任何说服力。”金靓姗趁其他人仍在各处收拾和整理,与伊士尧聊了半天,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之前你还在说不可能有从明朝回去的办法,这会儿怎么又相信我能成功回去了?”
“我现在也没有相信你能回去,只是在说一个可能性,因为这个可能性会让我损失很大。”金靓姗表面平静,心里却翻涌不止。
“我挺奇怪的,你来这十年了,从来也没有动过想回到自己熟悉生活的想法,连我就这么只是提出一个‘打算’回去的想法,你都有点要拦我的意思。”伊士尧声音放大,有两个太监朝厅这边看过来,他马上收住声。
金靓姗接下来的这句话让他陷入深思,“你回去,就会有有什么可发生改变的东西吗?”
见伊士尧一言不发,她“火上浇油”地来了一句,“我一直在听你说在明朝怎么怎么,其实说到底,总而言之就是过得不顺,所以想逃离这个时空,但你在现代就每天都是顺利的吗?”
伊士尧翘起一边的嘴角,脸上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金靓姗的话里,有相当一部分说进了自己心里。
这时,宫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完成手头的事,回到郑皇贵妃身边,而何贵此时伺候完午膳,没有理由再留在大殿之中,他和金靓姗两人一时再无话,也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只好转身离开,准备朝后院膳房去了。
“何御厨,地上之物可是你留下的?”这时金靓姗手指着地上一张叠的四方的纸,对他说。
伊士尧一愣,又看到金靓姗那似乎在说“快捡起来”的眼神,忙说着“正是”,弯下腰捡起来放进衣服里。
带着狐疑和一丝期待,他回到小膳房的第一时间,就展开了那张纸,纸上是用香灰和水写下的两个字,应该是金靓姗在他犹豫时写下的答复。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