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后殿中,他多次留意到皇三子对何禾的格外在意——只此一点,何禾都应该入宫,即便在梁秀殳自己也认为,出现异状的何禾确实不应该也不适合再入皇宫进行中选与终选。
以梁秀殳的位置和视野,他想要谋的是长远,但此时储君之位未定,也未有明确的迹象表明谁会最终争嫡成功。
他在翊坤宫多年,又蒙郑皇贵妃栽培去到万岁身边,梁秀殳自然选择站在皇三子一方——当然其中原因还有他从万岁眼中早就看出,这是一件胜负已定的事。
可现在他又不再确定的原因是,二十岁的皇长子竟早一步得到皇帝和郑皇贵妃的应允,入主延禧宫,此一番举动在前朝乃至自永乐年间开始,就是立太子之意。
超出梁秀殳意料的是,皇长子入主延禧宫迄今已半年有余,太子之位却仍然空缺。
这样考虑长远、逐利的梁秀殳暗地里,开始在皇三子与皇长子之间摇摆不定,但皇三子依旧是最佳选项。
因此皇三子目前一见钟情,却被面前一众大臣执意要清出中选的何禾成了梁秀殳这时的“筹码”。
“诸公再听我一言。”梁秀殳话才出口,原本在争论的众人忽而看向他。
“其四,一早娘娘要秀女、内监与稳婆领廷杖之事,诸公还未忘否?”梁秀殳假借相关之人挨打的事,来敲打敲打众人,让他们别忘了郑皇贵妃已经知道这些官员收了银两,将帮助秀女入中选的事。
在场的人还想反驳两句,但一时哑口无言,其中大多数人心中仍对何禾进入宫中参与中选心有顾虑,这时能指望的也只有把利弊给他们都一一道来的梁秀殳了。
梁秀殳仿佛知晓这一点,有意把语调放慢,“而今诸公担忧秀女何禾入宫参与中选之事,却怎忘了此回秀女初选仍余八日呢……”
“梁公,这是何意?”其中几人异口同声地问到。
“这一日的银两收不着,诸公未必也想之后八日的银两日日都收不着吧?今日才是京师富贾,自明日起,江浙、湖广数地前来参选的秀女也该进这东郊行宫了……”
经梁秀殳这么一说,众人的注意力一下转向未来八日该如何应对来自郑皇贵妃的压力。
梁秀殳见众人表情,自觉时机已至,“如今倒是真有一个法子,既能保住你我钱袋子,又可不使那何姑娘这么快入宫。”
众人一听皆惊,都言有此一计,梁公真是深藏不露,皆表愿闻其详。
梁秀殳只幽幽地说到,“此法还需诸公与梁某配合一二,且听梁某一一道来……”
众人听完详细,纷纷称赏不已,连连表示就按他说的做,一行人前前后后地走向大殿,却发现大殿之外空无一人,只好等在殿前。
不出片刻,金靓姗从殿内走出,似乎在寻什么未得,又面向众人,悠悠地问,“汝等,方才在殿前见过可疑之人否?”
郑皇贵妃的反应不如梁秀殳的预计,他率先带着众人表示没有,又回到之前的状态表情。
金靓姗觉得事有蹊跷,开口问,“这个时间,你们这许多人,有事要禀?”
众人不说话,朝向站在最前的梁秀殳看着。
梁秀殳向前一拜,“娘娘,此般时刻,有扰娘娘我等确有与秀女初选相关之要事相禀。”
“时候已晚,明日一早再奏。”金靓姗心想殿里还跪着一个伊士尧,转身就要走入殿里。
没想一贯听到自己命令说一不二的梁秀殳在身后把声音又放大了些,“娘娘!我等恳请娘娘将秀女何禾移出中选名册……”
金靓姗皱着眉头,在一众人“将何禾移出中选名册”的附和声中回头,径直看向梁秀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