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梁秀殳面向金靓姗,与往常一样,被众人拱在身前,但此时却是一脸被迫而又显得为难的神色。
这样的神色还要从众人在后院商讨之后的所有事宜时说起。
那时突然出现异状的何禾,让大家都深感恐惧,因此关于这样一位搅乱初选之秀女的去向,自然成了优先要解决的问题。
“梁公,此事亦非在下之意,可眼下,您也得见了,那秀女何禾之状实非寻常。”
“如今在行宫之中尚好,若要使其入了宫……”
“入不了终选则罢,万岁自然见不着这怪状。”
“照你此言,其他人见了,就不会责怪我等办事不力了?”
这些人一言一语地说着自己心中所想,眼神却时有时无地瞟向气定神闲的梁秀殳。
梁秀殳眼见何禾的“死状”,又亲耳听到她死而复生的消息,即便当年位高至光禄寺卿的何宁亲自上门为他料理菜肴,这时的景象又哪能不动摇梁秀殳同样产生了将何禾逐出中选的想法。
而预期收到的阻力同样明显,何贵透过彼时制出的粗糙菜色,向郑皇贵妃传递出的“何禾”二字就是这阻力本身。
如何劝服郑皇贵妃和如何应对眼前这帮各有盘算的大臣,成了横在梁秀殳面前的两座必须马上越过的山头。
“诸公,诸公!且听在下一言,秀女何禾之顺入中选,并非你我十数人之立决,其终皆由郑皇贵妃娘娘拿定……”
见众人慢慢停下口中的争执,此时梁秀殳又说,“梁某如何不知秀女何禾此状进入宫中,亦不甚妥,可若要说服娘娘,仅靠我等十数张嘴,却交不出切实办法,又怎能得偿所愿?”
一句话戳到众人的痛处——当官的都是这副德性,张嘴时比任何人都能说,问他们要解决事情的办法了,眼睛看向别处的速度又比谁都快。
“诸公既仍心存顾虑,不如先听听梁某的。”梁秀殳早已看透这帮只说不做的学究骗子的心思,可作为郑皇贵妃之前的主监场,和选秀女相关的事又不能落于别处。
“梁公自说便罢,你于娘娘身边多年,必知她更多些,我等听你的就是。”往往这个时候,就会有人主动叫出话语权来。
“哎,都是为万岁、为娘娘鞍前马后罢了,谈何知与不知的。”在达到想要达到的目的之前,梁秀殳深知自己必须撇清与此事有关任何一方的干系。
“就以此事而言,其一,诸公之中亦有不少人得见娘娘准秀女何禾入中选之场面,彼时何等爽利,几至毫无犹豫就将其纳入中选——由此足见娘娘对彼女评价之高;其二,诸公可又见,传彼女有将死之状时,娘娘亦入后殿正殿中,得见其姿态,行出之后却未多作言语,直命我等告知其家人,着手何禾之后事,足见娘娘对彼女之重视;其三,如今我等已得知何禾此女‘死而复生’良久,娘娘岂不更早得知?而大殿、后殿之中至今仍未传娘娘之命,是否表此事在娘娘眼中,就算过去了?”
梁秀殳最后一句话留出了半句空间,不把话说满,也不能让大臣们钻了空子。
“那梁公之意就是,此事这么算了?”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梁秀殳留了半句,自然就有人来添上这半句。
“这如何使得!彼秀女何禾之状,我等未见得却也听闻了,口鼻流血,不省人事,御医却诊不出其症缘于何处。假若此状再发于中选,乃至终选,万岁若得见,我等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岂止如此,若巡宫时,在后宫诸多娘娘面前突发此症,我等又如何脱得了干系。”
“死而复生,此乃极佳的奇状,结果或未必如诸公此般所言不堪。”
梁秀殳不说话,大臣们又自顾自地讨论了起来。
对经常在万岁和郑皇贵妃两人面前活动的梁秀殳而言,什么怎么给后宫交代,又怎么能显得体面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早就知道,这次秀女之选是已经自觉病重的万岁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面上是自己再次补选后宫,往深处是想把立储以及储君的婚事一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