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购军粮之事需得抓紧进行,贵点就贵点吧,仓中有了屯粮,咱们才好立旗招兵,将那百人队伍先招齐再说。”于正对着计察吩咐道。
计察闻言,却是试探着说道:“主君何不等过了这个冬天之后再行招兵,如今粮价高居不下,多养一人便是多一份消耗。”
这是他这个后勤主管的职责,处处得为自家主君考虑。如今军伍行营有四十来人,匠营也有三十来人,这负担已是不小。每天与粮秣打交道,看着这一天天只出不进的巨大消耗,他着实有些心疼。所以在他看来,等过了这个冬天再招兵,便能省下一冬的粮食来。
可是于正却是有种急迫感,非但没有同意他的意见,反而略有不喜道:“此事我心中已有定议,计君只管办事就行。现在还不是心疼钱粮的时候。
卫境沦陷,狄人未退,齐侯率宋、曹等诸侯联军于狄人对峙灞上。现如今天寒地冻,双方不好开战,但明年开春也许便会有一场大战。说不定到时便是卫国的复起之机,也是我等建功立业的机会,怎可白白错过。”
于正的急迫感正来源于此,大事多发之际,手下没兵没人那可不行。务必要趁这个冬天训练出一支可用的军伍来,即使是跟在诸侯联军后面打打顺风仗,收拾收拾几个落单的狄人,那也是军功不是。对于刚来卫国立足的于正来说,也是他一步步赢得卫人认同的好机会。
“是,主君。察当依令而行,保证完成主君吩咐。”计察拜服行礼道。
计察表了决心,于正却仍有些担心,又问他道:“依你之见,如今营中招人之事可方便?”
“招人不难。主君不知,如今难民营中已饿死不少人了,有口吃食就能活命哪有不愿来的。”计察想起难民们的眼神和最近发生的惨事,叹了口气说道:“去漕邑卖儿卖女都算不得什么了,甚至难民营中已有吃人之事发生了。”
“情况崩坏若此?”于正这些天确实不曾去过外围的难民营地,无它,不忍尔。特别是看到小孩子们饥饿的眼神,可他也没有多少粮食,还要用来养军,所以干脆闭门不出。
“可不是吗,每日少则十数人,多则几十人,都是冻饿而死的,现在东边的荒林里每日都要添上不少新坟,又每日被掘掉不少新坟。”
计察一一汇报着他所知道的情况,营中所见确实有些凄惨,为活下去,各种人间惨剧不断上演。
“难道国君和大夫们也不管吗?”
于正作为后世之人闻得惨状,心中何止气愤。说来他毕竟是邘人出身,可那些大夫们都是实打实的卫人啊,都已经如此地步了,那些执政者在哪里呢。
“国君自从那日接待许国夫人后,风寒就加重了,如今已是卧床不起。”计察抬起头看着于正,一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的表情。
于正作为新晋大夫,自然知道一些朝堂上的情况,但也有限。如今国君病情加重了,目前已由公子辟疆和大夫石祁子、大夫宁速联合辅政了。
这任卫君姬申虽算不上贤君,但对自己无疑是不错的,可惜是个短命之主。公子辟疆都已经开始辅政了,看样子离继位也是不远了。
就是不知道国君能不能熬过今年,关于这段记载,于正的记忆却是模糊的。自己一心想要投靠公子辟疆,如今却要达成所愿了,可惜棋差一着,还是做不了扶龙的潜邸之臣。
于正浮想联翩,心中略有遗憾,又有些猜想,“或许公子辟疆等人已屯了一批粮食,只等继位后再放出赈济,正好用来笼络民心。”
却听计察继续言道:“大雪一降,道路难行,各国的粮食援助也快断了。为了此事,听说宁速大夫又再次出使宋国去见宋国夫人了,许穆夫人也去了齐国,面见齐桓公求援。”
国君病重,已多日不朝,国库空虚,粮秣见底。宁速大夫和许穆夫人二人相继出使它国,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化缘去了。
“若卫国强盛时,尚且好说,以二人公女和大夫的身份总有几分薄面在。可如今卫国落魄至此,想要……怕是不易。”
国际政治向来现实,计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并不看好二人的出使行动。但于正脑海之中却是有些印象,似乎许穆夫人此次的出使行动是成功的,得了齐桓公不少赏赐。
送走计察后,于正又让人请了西门吉前来议事。
将自己交待计察采购粮食,只等粮食到位便立马扩编一卒人马的事都与他说了,又问他关于此事可有什么想法。
西门吉思索之后言道:“华龙滑大夫正在内围营地四周筑墙以作宫室防护,用粮食为酬召集了营中不少的壮丁,这是一批不错的兵源。”
于正点头称是,这些人有股子力气,的确是当兵的好材料。
西门吉又说:“除此之外,漕河里每天都有许多人为了口吃食,不顾天寒地冻依旧下河捕鱼。这些人或许没有修墙的人壮硕,但是却更容易招揽和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