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初雪后,天气越来越冷。前日又是一场大雪,直下了一夜方歇。
大地银装素裹,到处白茫茫一色,原本就积雪已深,旧雪未化,今日又添新雪,却是叫整个山河都换了素色。
“主君,臣下计察来访。”
天寒地冻,于正正在屋内烤火,听到门口传来计察的谒见之声,忙让他进来。
“啊,是子肃来了啊,快进来吧。”计察,字子肃,首席家臣之一。
计察在门口抖落了身上的雪花,缓缓推门进来,又将室门重新严密的闭合上,再放下保暖的草帘,不让外面的寒气透进来。
于正忙招呼他过来烤火,“子肃,来,坐下烤烤火,外面太冷,莫受了风寒。”
“谢主君体察。”
计察客气地说道,径直走了过来,围着火炉却仍正襟危坐。烤着红彤彤的炉火,不一会儿身上就暖和起来。
看着愈发拘谨恭顺的计察,于正虽也提醒过他不必如此,可手下等人却还是愈发尊古循礼起来。没办法,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时间久了,反倒是于正慢慢习惯起他们来了。
成年人的世界总有尊卑礼法,此时亲兄弟尚有嫡庶之别,讲究嫡尊庶孽。如今于正有了大夫的爵位,成了众人正式的主君,自然要有君臣之别,却不可让外人看了笑话。
“主君,这几日的操练消耗了不少粮食,如今咱们的存粮却是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支撑不了几日,不如将军伍操练暂时先停上一停。”
计察暖了身子,对着于正说出了此行要汇报之事,并将剩余粮秣的数量和每日消耗情况一一告知。
加强军伍操练是于正下的命令。此时两军交战皆是以车战为主,步卒们只是充当辅助兵的角色,跟在战车后面冲锋。可于正军中并没有战车,也买不起更养不起消耗巨大的战车,所以他只能将步卒作为主要作战单位。
别人不相信只会打烂仗的步卒们,可于正相信。因为他知道,随着历史的发展,以后战车为主的编制会逐渐地被时代淘汰,取而代之的是强大的骑兵和步兵军队。战国时期的魏武卒不就是一支是吴起训练的精锐重装步兵嘛。
吴起率领魏武卒南征北战,创下了“大战七十二,全胜六十四,其余均解(不分胜负)”的奇功伟绩。更以五万魏军,击败了十倍于己的秦军,使魏武卒之名名动天下。
所以于正相信步兵,只是真正要训练出一支步卒精兵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不仅需要大量的时间训练,后勤保障、军备供应也是万不能少的。
于正思索片刻后还是不同意减少粮食供应,军队是他日后安身立命、建功立业的根本,断没有舍本逐末的道理。
“嗯,人到了冬天食量是会大一些,粮食消耗得快也正常。还是按照之前制定的军训方法每日对他们进行操练吧,粮食上就别短缺他们了。大冷的天气更要吃的饱些,别亏了身体。”
于正传授的所谓“练兵之法”,却是将后世的军训方法传给了西门吉等人。效果什么的还不好说,但是对军队的纪律性却是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
军队讲的就是绝对服从和令行禁止。不能遵守军队纪律,轻者杖责处分,重者赶出营去自生自灭。
被赶走就意味着没饭吃,瞧瞧营地里难民们的惨状,步徙们自然训练得格外用功,不过还是有两个浑人被赶了出去。因为他们觉得按照惯例都是三季务农,一季演武,如今却要天天训练,连下雪天也不停歇,这主君未免太过严苛了。这却是他们固化的思维导致的,觉得此时人人如此,我们为什么要搞特殊。
对于这样的浑人于正闻言也不愿对二人多费口舌,直接将他们乱棍打了出去。在这个乱世,于正真正想要的绝对不是农兵,而是完全脱产的真正军人。
两者所呈现的战斗力差别,在中国的战国时代和日本的战国时期都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验证,这是于正非常清楚的。
见得于正不愿意减少供应,计察只能再次开口道:“那么现下只能增加采购了,可我们之前狩猎得来的财货也是不多了。”
于正听完立马起身进到里屋,翻出藏好的包裹来,将内里的钱财,无论是刀币还是布币都取了出来。其中还有些礼器、美玉之类,却是他获封“大夫”之爵时,卫国君臣们给他的贺礼,其中尤以许穆夫人所赠的最为贵重,这是双方继续保持良好关系的意思。
“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了,你再带上再去一趟漕邑吧,将其全部换成粮食。有多少买多少,粮为军心,可短缺不得。”
于正并不爱财,倾囊而出倒也没什么心疼的感觉,对他来说,如何筹集日后用来维持军伍的军费,才是个头疼的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