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确实有问题。”他的眼睛很红,眼角的泪痕原本就没干,此刻却又已经湿润了,一看就是刚才哭过了。
“我没骗你吧!他们的魂魄全都没有了,我二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我只不过是想查探下他们的问题,却被你看到个正着。”蒋钊无奈的摊了摊手。
他能够理解这小道士如今的心情,毕竟满门被灭谁都好受不了。
“我……我不会搜魂术,我看了看师兄他们的尸体,但是我看不出他们的魂魄到底还在不在,我进宁远观的时间短,当年金川大乱,我全家都被流寇杀死了,我是被师父救回来的,这才捡了一条命,道术……我学的并不精通。”不然他也不会动用秘法,强制提升自己的灵力了。
小道士一双眼睛通红,像个兔子一样,他看着周围的这几个人和鬼,仿佛就像是看着仅剩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蒋钊看着他如此模样,此刻那原本的怒气也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无他,对着这么一个看起来惨兮兮的小道士他实在生不起来什么火气,虽然这小道士刚才还对他们喊打喊杀的。
“哦?”钱爻却是有点儿好奇了。
“你不会搜魂术,也感应不到那些阴气的存在,那你怎么看出尸体有问题的?”
“我……我扒开衣服看的……”小道士突然就红了耳尖。
“师兄们的胸口都有黑黑的掌印,心脏的位置还有一个小红点。那是邪功,师父曾给我讲过,曾有一批叛出道教转修邪道的人,就会这种功法,叫什么……摄魂抄,练这个邪功的人,眼睛都是红的,他们俩……眼睛是黑的,凶手可能真的跟他们无关。”小道士一字一句开口道。
他每说一句话,蒋钊的脸色就凝重一分,反倒是一旁的钱爻,此刻却淡定很多,一点儿都没什么情绪波动。
就连一旁的李孚一,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模样,殷黎更是在一旁二丈摸不着头脑,一副丝毫就不知道这摄魂抄是什么的模样。
看到他们几个人的反应,小道士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宁远观灭门的事,怕是真的跟这些人无关。
“大人,他说是摄魂抄!”蒋钊情绪很是激动,无关于其他,正因为这摄魂抄乃是前朝大乱的起因。
陌上未人凉,摄魂桑上抄。
这是前朝留下的一句禁词,这句话每出现一次,总会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波。
无他,只因这摄魂抄乃魔道功法,修习摄魂抄者,皆会沦为魔道,不人不鬼,如同行尸走肉,摄魂抄出,就预示着天下大乱,百姓即将生灵涂炭。
譬如当年前朝亡国,这摄魂抄就是绝对的功不可没。
一开始没人把这么一个小功法放在眼里,只是觉得好奇拿去修炼,却不想灵力进步竟然一日千里,尝到甜头的那些人纷纷如同走火入魔一般修炼起这个东西,当时几乎每座仙山都有弟子修炼摄魂抄。
然而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这功法的坏处,那就是容易乱人心性,甚至让人变得行尸走肉不人不鬼,有人开始劝阻,然而那些修炼得到甜头的人都已经修红了眼,谁肯听劝?
祁陆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已经晚了。
当时整个天下已经开始纷乱,不知何时之间,一大批行尸走肉入魔的人出现,他们食人肉、吞精气,与魔物没有任何区别!
当时的前朝紫微星暗淡,整片国土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民不聊生,那是整个王朝的气数将要尽了的景象。
祁陆身为国师,但是却没有办法一个一个的拯救那些水深火热之中的天下万民,他能做的就是找出这些祸乱的源头,所以他才出宫去平息这场摄魂抄的纷乱。
当时他出宫的时候并不是一人,而是带着蒋钊洛阳二人一起的,所以蒋钊才对这摄魂抄有这么大的情绪。
千里死地摄魂抄,万里绝济祁陆安。
前朝国师祁陆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以一己之力平息掉由摄魂抄造成的三年纷乱的局面,他以一己之力毁了几近全部的摄魂抄,保住了整个道教的门楣,虽然仍旧有一部分漏网之鱼逃出法外,但是这么多年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没敢露过面。
“摄魂抄,追魂掌,枯心七窍玲珑血。”钱爻静静的吐出这几个字,然后掐着手指看了看头顶上的这个九天乾坤阵:“竟是又出现了么?”
只不过让他一直没想明白的是,那些人到底是要做什么?究竟是针对他而来,还是要祸乱整个天下,或者……两者皆是!
四周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气,不用看都知道是从谁身上散出来的。
“摄魂抄,追魂掌,枯心决,玲珑血……你懂的倒还真多。”一旁的李孚一静静眯着眼,指尖时不时跃起一朵小白花,那白花正对着钱爻的方向,他目光冰冷似三九寒冰仿佛是在探查着什么。
钱爻被看的他忍不住抖了抖指尖,心道不好,李孚一怕是已经起疑了。
然而李孚一手指尖上的小白花并没有打出,而是侧了侧头,说了句:“果然是个老怪物,只是不知你在前朝是什么身份……龙虎山的?天师府的?亦或是青阳观的?”
一句话,瞬间又让钱爻吊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还好还好,没认出来就还好,只要不知道他是祁陆,其他的甭管什么龙虎山,天师府,青阳观那都无所谓了!
“呵呵,殿下您自己抿吧,您觉着我是什么地儿我就是什么地儿的。”钱爻静静的看着这正片天地,然后开口道:“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要查出那些尸体有什么问题,还有这九天乾坤阵,究竟是谁的手笔,阴司……到底是什么人在插手!”
他说的郑重,一旁的蒋钊和殷黎也是无比的应和,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才是正事儿。
然而李孚一却皱了皱眉,看了看这正片天地,道了句:“与我何干?”
就算是这整个天下大乱,人都死绝了,又跟他有何干系?
钱爻在一旁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
和他无关?
这货是怎么开口说得出这句话的?
这金川是谁的国?他们在场的各位,有谁是金川的太子,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怎么就跟他无关了?
在场的各位谁都可以说这句话,只有李孚一不行!
“殿下,您是金川的储君,是这天下下一任的王,若是与您都无关,那与我们又有何干系呢?”钱爻抬了头看了一眼李孚一一字一句开口道。
一句话,却又让李孚一愣怔住了。
他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小道士,脑海里突然把他跟祁陆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突然,也极其不可能。
但是,他偏偏就有这个念头,这人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像了。
祁陆还在的时候,那人也经常跟他这么说话,让他去承担起一国之责,要护得了万民苍生。
如今那人早已不在,可偏偏有一个和他全然无任何相似点的人,说出了曾经祁陆经常跟他说的话,这让李孚一不得不重新审视下面前的这个小道士。
看起来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了张丢到大街上都认不出来的脸,只有那双狐狸眼生的分外好,抬眼之间显示出不同于他年纪的老成,怎么看都怎么和这张皮相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