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裘距离曲阜的距离并不算太遥远,才一百多里的距离。
或者说,就连鲁国也不过才是个方圆五百里的国家。
不过虽然只有一百多里,但考虑到队伍里还有老人和小孩,所以宰予一行还是走走停停,跑了足足五天。
第五天清晨,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座四四方方的城邑。
小公输班原本正在缠在宰予给他讲小孔成像的基本原理。
他看见这座城邑,忽然闭上右眼,伸出大拇指比量了一番,很快给出了这座城邑的东西长度。
“宰夫子,前面这座城邑大约有四千到五千尺长,我说的对吗?”
宰予对于公输班的聪慧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是祖师爷级别的人物。
前天刚刚教给他大拇指测距法,今天就能活学活用。
要是再给他十年学习时间……
止楚攻宋?
墨子他有榴弹炮吗?
不过这终归是说笑,公输班年纪尚幼,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以及最重要的道德观都还没有形成。
宰予作为夫子的传人,相当有信心教导出一位拥有灵活道德底线的仁义匠人。
宰予笑呵呵地掏出饴糖,肯定道:“学得不错!”
小公输班得到夫子的肯定,信心更足了。
他笑嘻嘻地接过饴糖,又掏出腰带上的别着的作业本,恭恭敬敬地递给宰予。
“这是昨日的课业,请夫子检查。”
宰予接过作业本,也不看,而是直接塞给了旁边正在看风景的子贡。
“数科东西,以后就让你端木夫子检查吧,我对这些不熟悉。”
子贡不情不愿接过作业本,要不是宰予许诺送他《九章算术》,他才懒得帮小孩儿改作业呢。
他翻开公输班的作业本,谁知第一题就把他看得眉头紧皱。
端木夫子山中遇虎,端木夫子欲走,虎追之。假使端木夫子每息走五尺,虎每息走八尺,二者间距为一百八十尺,试问,端木夫子几息之后被虎追上?
“子我!你出的都是什么问题?凭什么就得我遇上老虎,你怎么不遇呢?”
宰予听了,嫌弃的翻开作业本的下一页,指着上面的文字道:“谁说我没遇上,我这不是遇上了吗?”
子贡定睛一看。
宰夫子山中遇虎,虎欲走,宰夫子追之。假使……
“嘿!子我你小子……”
子贡正准备开口骂人,忽然听见后边的队伍里传来阵阵惊叫声。
众人回头望去。
不知从哪里窜出几个衣衫凌乱、满脸脏污的野人。
他们直奔载满了粮食的牛车,随手抓了一把肉干和面饼抬腿就跑。
宰予见状,连忙大呼一声:“子周!”
申枨大喝一声道:“在!”
“给我擒下他们!”
“遵命!”
一声令下,申枨命令御者追击野人,三十名徒卒也紧随他的战车之后上前追击。
两条腿的,终究跑不过马儿的四条腿。
申枨倒拿青铜戈,用戈柄一个接一個的将他们掀翻在地,徒卒们一拥而上,将他们接连制服。
“都不许动!老实点!”
大部分野人都被这群全副武装的士卒吓得面无血色,有的甚至已经开始跪地求饶,嘴里叽哩哇啦的说了一大堆。
剩下那些,甚至连畏惧都已经顾不上了,他们狼吞虎咽地将刚刚抢到手的食物塞进嘴里。
看样子,似乎已经饿了很久了。
而中间那个明显比其他人壮上一大圈的野人,则不慌不乱的坐在地。
他先是仰天长叹,随后掏出一根肉干,不紧不慢地开始进食,每咀嚼一口,还要品味一会儿,似乎在体会盐巴鲜美的滋味儿。
申枨见了,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蹦下马车,一脚将对方踹翻在地:“窃来的食物,还吃一脸坦然!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吗?”
一旁的徒卒首领施何弱弱的提了一句:“申司马,这群野人说好像都是莒地的方言。莒国人,大概是真的不懂这些。”
申枨被他一句话噎的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正在这时,宰予的战车也到了。
他下了车,先是扫了一眼这些野人的装束,忽然觉得这群人好像和一般的野人不同。
虽然衣衫脏乱破旧,但最起码穿戴整齐,而且其中的一部分居然还披着皮甲。
只不过从他们身上的皮甲上残留的刀剑伤痕来看,显然是经历过一场大战。
宰予还没说话呢,忽然听见那个领头的壮实野人开口道。
“是你?”
宰予皱眉扭头道:“伱会雅言?”
那野人激动的站起身,脸上写满了愤怒之色,他挥舞着拳头朝宰予打来。
“我被你害得好惨啊!”
宰予平时与子贡打闹惯了,对于应对这种偷袭颇有心得。
他见野人靠近了,轻飘飘的抬起腿,紧接着便是一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撩阴脚。
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二百斤的汉子满脸痛苦的应声倒地。
宰予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问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阁下为何偏要苦苦相逼呢?”
野人躺在地上缓了好一阵,方才咬牙切齿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