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孟府中悄悄驶出,冉猛驾车,宰予则陪着孟孙何忌坐在车内。
路上,宰予还在与孟孙何忌商量待会儿的应变之法。
孟孙何忌道:“子我,你看我待会儿是直接要求乡士放人呢,还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宰予便立刻出声反对。
“绝对不可以直接放人。”
“这是为何呢?”
宰予道:“如果直接放人,那便是您动用职权而行私人之便,这同样是违反礼法的行为。
如果子长和子羔按照这种方式被释放,夫子不仅不会感谢您,反而还会指责您的行为。
所以无论如何,您都不能直接干预乡士执法。”
孟孙何忌听了这话,心中有所明悟,不过他转而又担心道:“可……如果我不直接干预,乡士不答应放人怎么办?”
宰予道:“您只需要保证在场监督乡士能够公正执法就行了。我完全相信子长与子羔的品德,子长诚实而富有仁心,子羔仁厚而富有智慧。
我宰予愿意以名誉担保,他们是绝对不会犯下杀人这种罪行的。
子长精通鸟语,这在同学当中是人尽皆知的。既然他说是从鸟儿口中得知尸体下落的,那么事实就一定是这样的。”
孟孙何忌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可就算子长真的没有杀人,那又该怎么证明他们的清白呢?”
宰予笑了笑:“要想证明他们的清白也很简单,只需要让子长当着大家的面翻译一次鸟语就行了。”
“那我们怎么知道子长翻译的对不对呢?”
“这个简单,孟子你且听我一言……”
在具体的将计划告知孟孙何忌后,宰予没有选择与他一同前往监狱,而是独自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条街道间隔的区域下了车。
下车后,孟孙何忌按照宰予的建议,在此处稍作等候,而宰予本人则径直朝着监狱的方向走去。
他拐过街角,很快便看见一群冠帽佩玉的儒生正在监狱门口同人争论。
那正是子贡、子路他们。
宰予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还未等走近,便听见子路的大声喝骂以及子贡等人无奈的劝说。
“你们有证据证明子长杀人吗?既然没证据,你们凭什么把他抓起来?”
狱卒两手环抱,后背倚着墙,对子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你和我吼有什么用?有疑问,你去找乡士大人,让他给你解释。我们就是守牢房的,职责范围里不包括帮你回答问题。”
“行!那你带我去找乡士,我要和他当面理论!”
狱卒翻了个白眼:“乡士大人不在。”
“可你不是让我去找他理论吗?”
“我是让你去找他理论,可我又没说我保证乡士大人随时等着你啊!”
子路压着火气,追问道:“好!那他去哪里了,你告诉我,我自己去找他。”
两个狱卒嗤笑一声,歪着头问道:“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腿长在他身上,又不长在我身上,我上哪里知道去?”
“你们这帮小人,我、我他娘的……”
子路气的满脸涨红,从腰间拔出剑来,恨不得当场把狱卒的脑袋剁下来。
子贡等人见了,惊得浑身冷汗直冒,三四个人赶忙一拥而上,这才堪堪按住了子路。
“使不得,使不得……子路,你头脑冷静点。你把他们宰了,也救不了子长他们啊!”
“不要与这帮小人一般见识。子长他们还没有被定罪,咱们再想想办法,事情一定还有转机。”
“你要是现在把他们宰了,不止救不出子长,还得把你给赔进去。你好好想想夫子平时对你的教诲,少用些武力,多用点智慧。”
狱卒们听见孔门弟子的劝说,于是更加有恃无恐了。
“来啊!你不是要剁了我吗?我就站这里不动,我倒要看看你个酸儒能把我怎么样!”
宰予远远地看见这副情景,忍不住朝地上吐了口吐沫。
他本来担心子路等人与狱卒交涉的场面和谐,孟孙何忌突然伸出援手的话,显得太过突兀,而且也无法展现出雪中送炭般的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