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重就轻?
法不责众?
这么快就把这两招拿出来,那一会儿你们准备如何应付我的招数啊?
鲁侯一看到这情况,也有些慌了神。
让他稍微惩戒一两个人,那鲁侯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如果让他一下子惩戒这么多人,那鲁侯估计就要被做掉了。
其实不止鲁侯,就连孟孙何忌看到这个情形,心中都有些发虚。
他本以为经过阳虎三年的折腾,国中支持季氏的大夫们应当都已经心灰意冷了。
但没想到关键时刻,当初季氏先君季平子积攒下来的人脉还是发挥了作用。
他粗略的清点了一下朝堂上的人数,与他共进退的大概只有四成,剩下六成全都在地上趴着呢。
甚至于这四成也不能说全都是支持他的,因为像是宰予这样的大夫,人家本来就没有罪过,何至于要去跟着请罪呢?
孟孙何忌在发现了双方力量差距悬殊后,心中立刻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一时之间,他又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听从公敛处父的谏言,当场杀死季孙斯。
虽然季孙斯自从成为季氏新君后,没有一天大权在握的,但他只要没死,季氏的主心骨就还在。
毕竟也是传承了上百年的卿族了,哪里是那么容易瓦解的呢?
孟孙何忌正想要主动发言,把这一篇揭过去,可这公宫里显然还有比他更着急的。
鲁侯直接开口问道:“不知孔夫子与宰子对此事有何见地啊?”
孔子闻言,先是躬身下拜,随后才开口道。
“如果说国君和季子是担忧阳虎叛乱的事,会令诸侯与国人看轻我国,又何至于用到刑罚呢?”
鲁侯急忙追问:“此话怎讲?”
孔子道:“方才叔孙以管仲举例,那么我便也以当初齐桓管仲的故事来给予您一些启发吧。
当初桓公夜晚饮酒,醉的不省人事,结果第二天早起后,发现自己的冠冕丢失了。
眼看着即将上朝,而冠冕却找不到,此时再让人制作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桓公就一直拖延着,不愿去上朝,还打算取消今日的朝会。
管仲觉得奇怪,于是便去拜见桓公,弄清了事件的原委。
管仲说:‘丢冠确实是个有失颜面的事情。但是不要紧,这还不是有辱于国家社稷的大麻烦,大可不必因此影响朝会。您不妨转移一下大家注意力,只要大家不关注这个事,问题就解决了。’
桓公问:‘有什么好办法?’
管仲说:‘这时候不妨发布一些仁政,此时臣下和民众都只顾称颂你、感谢你,谁还会在意你丢冠的事呢?丢冠带来的负面影响会自然而然地被人忘掉。’
现在阳虎叛乱,而诸卿的确负有或多或少的责任,但在场的大夫中却没有跟随阳虎一同作乱的。
所以,不能按照谋逆的罪名去处罚大夫们的行为。
至于一并处罚那些曾经追随阳虎的国人,牵涉的范围又实在太过广阔。
况且,从前犯下的错误,与其现在去追究,不如想办法弥补。
国人痛恨阳虎严苛的施政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去年我国又遭逢了旱灾,您为何不命令大夫们各自拿出家中的钱粮,去救济国中的贫民呢?
这样一来,既对大夫们起到了惩戒的作用,也消弭了国人们的怨恨,还让诸侯称赞您的仁德。
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鲁侯听到这里,总算是找到台阶下了。
他正打算应允,谁知那头的宰予又开口了。
宰予道:“我也赞同夫子的说法,只不过我觉得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解决问题。
阳虎之所以掀起叛乱,便是因为国中风气不正,缺少志节高尚的士人君子为国人起到教导的作用。
我希望您可以下令召回远在齐国的子家羁的儿子子家决,并恢复子家氏的封地,命令他匡正六教,管理教育。”
“这……”
提到子家羁三个字,季孙斯的脸色顿时就不大对劲了。
而叔孙州仇和孟孙何忌则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着其中的可行性。
鲁侯道:“可……子家羁毕竟曾经拒绝过季平子的征召,还被认定为我国的罪臣,此时再去请他的儿子,恐怕未必合适吧?”
宰予道:“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从前晋国大夫郤芮死心塌地地效劳晋惠公,坚决反对晋文公回国当国君,后来被晋文公杀掉。
而他的儿子郤缺也被废为平民,只好回到老家种地维持生计。
不过,郤缺没有因为家庭遭遇到的巨大不幸而萎靡不振、怨天尤人,一面勤恳耕作脚踏实地谋生,一面以圣贤为师刻苦修身,德行与日俱增。
晋国大夫胥臣路经这里时,恰巧看见郤缺在田里锄草、妻子将饭送到地头的一幕。
他看见他们夫妻俩相互尊重、同甘共苦、相敬如宾,不禁为之深深感动。
胥臣回朝以后,就向晋文公推荐说:‘恭敬是美德的集中体现。能恭敬的人必然有美德;有美德才可以治理国家。请国君任用郤缺吧!’
晋文公说:‘他父亲是被诛的罪人,任用他合适吗?’
胥臣回答:‘舜处死了有罪的鲧,却提拔了他的儿子禹,完成了治水大业。齐桓公不记前仇任用管仲,因而完成了霸业。新笔趣阁
《康诰》中说: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
您要用的是人才,而不是谁的儿子啊!’
文公认为他的分析很在理,就任命郤缺为下军大夫。
后来,郤缺为晋国屡立战功,一直升到晋军中军帅的位置上。
下臣从前去往齐国时,曾经听到齐人传诵子家决的贤名,说他颇有其父的遗风。
依下臣看来,如果能够树立子家决作为贤德教育的典范,势必会使得鲁人以忠君报国为荣,以祸乱国家为耻。
如果这样的风气形成,那么从此以后,鲁国还有阳虎这样的小人生存的空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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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自《宰予日记》